第98章 等待之地

    西黔北部连绵不断的山脉就像是一道天然的防线，两百多年来一直保护西黔不被北方各族侵扰，是西黔人心中天帝赐予的牢固屏障。在数不清的高岭险峰当中，最高、最陡峭的一座名为天都峰，在西黔传说里，它是通往天界的门户、天女降临之处、天帝庇佑之地、不可亵渎的圣山。若说西黔两百年的历史缘起于此，恐怕也没有人会反对。

    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而已，有很大一部分与事实不符，不能与历史列在同等的地位上。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传说都已散落在民间各处，记得它们、并且相信它们才是真正历史的人早已寥寥无几。

    譬如位于天都峰山脚下的这个小村庄——黛村。县史记载，这个村子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最初到此落户的居民看到村子四周都是黛色的青山，一眼望去一片青葱，由此便将这里命名为黛村。

    但村里最为年长的几位老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固执地相信这里是初代王晚年修仙问真、等待天女来接他的地方，因此，村子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待村”才是。

    外界的文人学士大都认为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据史书记载，初代王在位十八年，不到五十岁就因急病驾崩，他根本没有时间研究什么修仙之道。对多数人而言，这个村子的传说充其量只能给英雄的传奇添加一抹瑰丽的色彩罢了。

    对于这种老早以前的争论，村里其他的人只是一笑置之：已经沿用了一百来年的村名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何况，谁会为了这个传说去求证两百年前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不管是黛村还是待村，都只是他们出生的地方，这块土地会纪录下他们的一生，将来他们死后注定也会埋在这里，不管它的名字叫什么，在他们心中，这里就是所谓的“家乡”。

    已经进入农历的十一月了，这个时候的待村和往年相比没有什么不同。虽说山里的天气与外面相反，外面冷的时候山里就暖，但到了这种时节，一大早出门只穿夹袄的话结果就只能是被冻得半死。

    天色已经亮了，乔羽飞睁眼瞟了下窗外，当下没有起床，只是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约摸过了一两分钟后，她叹口气，起身穿衣叠被，蹑手蹑脚地走出屋门去了灶房。

    外面比想象的还要冷，乔羽飞往锅里舀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后悔没多披件衣服出来了。

    两个人吃三个馒头应该就差不多吧？乔羽飞想了想，从瓦瓮中夹了一碗酱菜，连同馒头一并放在锅盖上加热。

    准备工作完成了，如今还差最重要的一步——生火。

    将柴火按照由粗到细的顺序放进炉膛，注意在柴堆下保留一个空腔，然后引燃一把麦秸，填进空腔内，接着使用吹火棍助长火势……

    “咳、咳——”就在乔羽飞将点着的麦秸扔进炉门后不久，炉膛里涌出一股浓烟，当下将她熏得涕泪横流、满面尘灰。

    咦，怎么又失败了？她明明每一步都有按照标准程序来啊？

    烟尘渐渐散去，正当乔羽飞一脸挫败地考虑要不要再试一次时，有人从她手里接过吹火棍蹲在了灶旁，与此同时，熟悉的语句响起：“我来。你去洗漱。”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成不变的语气，一字未改的话，相同的情景已延续了好几天，就连今天也不例外。

    连她的回应也毫无新意：“对……对不起，又失败了。”

    背对她的人没有接口，乔羽飞站在灶房门口愣了一下，忽而开始觉得自己的担心很是多余，原本她还在想经过昨天的事以后今天要怎么面对眼前的人，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

    乔羽飞默默走到院中，往洗脸的木盆里倒了一瓢冷水，微微颤动的水面上清晰地映出了她的面容。

    水中那张熟悉的脸庞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没有预想中憔悴悲苦的神色，没有惊惶无助的泪痕，甚至连失眠之后的黑眼圈都找不到。

    乔羽飞试着眨了下眼，水中的倒影也在眨眼，带着一丝迷惑。

    离开原本的世界，掉入一个完全未知的时空，面临着一辈子回不去的危险——她以为她会歇斯底里，她以为她会精神错乱……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觉醒来，穿衣、烧水、洗脸，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一切都和昨天以前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她继续笨拙地学习如何在这里生存，老实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即便在意识到回去的几率很渺茫后，她也照旧一觉睡到了天亮。

    原以为陌生的世界里唯一熟悉的只剩下自己，结果连自己都变得不熟悉了吗？

    “哗啦”一声响，盆中溅起的水花打碎了先前的倒影，将乔羽飞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头顶上传来平板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掺些温水比较好。”

    大脑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温热的触感已经通过双手切实感受到了。意料以外的发展令乔羽飞只来得及向对方的背影道谢，而听到“谢谢”的那人却没有什么表示，也不知他是否接受了这份谢意。

    果然，对于没有实际意义的谈话，那人是不会做出任何回应的。

    她的恩人名叫泽逸，是黛村的居民，每天都到山中采药，以此维生。她来到这个世界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对方不仅救了她的命、使她不致冻死在山中，更为无处可去的她提供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两件事加起来，乔羽飞对泽逸感激非常，但以她身无分文又无一技之长的现状来说，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干脆包揽了洗衣、做饭、打扫等家务。只是目前看来，对古代生活一无所知的乔羽飞还帮不了什么忙，更多时候她是在制造麻烦。而对于乔羽飞尝试失败后造成的烂摊子，泽逸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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