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小看这徐闻县了”。
毕德胜脸皮一跳,张思道说的话有道理,只顾着威风,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而这个他人还是一些要命的人。
“张元倒是帮了我们大忙”张思道又恢复神神叨叨的模样,抿了口茶,毕德胜也渐渐习惯了,等着他的下文。
毕德胜不稳,张思道有些无味:“咱们招的兵马解而不散,另寻地方操练,只待时机成熟,到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毕德胜冒出这么一句。
张思道呵呵笑了两声,毕德胜皱了皱眉头:“这不真的成了私兵了吗,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上哪找地方操练?”。
“非也,东翁不是有兵部发的几张五官执照,这可是真二八经的官凭,有了这个,那就是官身,再说咱们练得是团营,不是正规绿营,哪来的这么多规矩,说到地方,泉州港一出去,无人小岛多入牛毛,徐闻靠海,到时候准备几艘快船,朝发夕至,比起陆路更甚一筹”。
毕德胜听得仔细,也是如今的大清有海无防,到了海上,找个无人的小岛一窝,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那被圈的乡勇就这么让他们饿着?”毕德胜又问出这个问题,这些人虽然他没见过,可都是将来他在乱世中立足的根本,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
“当你锦衣玉食的时候,有人给你个馒头和当你饥肠辘辘时有人给你个馒头,哪个馒头会更有味道”张思道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到。
毕德胜不是傻子,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笑着拍了拍手“旅途困顿,我今日病了”。
这下子换做张思道愣了,接着也笑了起来,心想“东翁这是又想收人心,又不想落下口实”。
接下来两日,新科进士,钦点翰林院编修,徐闻县令毕德胜病了,谢绝访客,想想也是,读书人身体本就孱弱,听说还在殿试之中昏倒的人物,风尘仆仆上千里赶回家,回到家就被兵备老爷收拾了一顿,不病倒才怪,也有些知情的,以为是毕德胜怕了,兵备道张元的府上倒是热闹了几分,就连知府衙门对于兵备道多开了几个税卡也不闻不问起来,这一切,更助长了张元的威风。
三日后,花衣巷毕府中门大开,毕德胜骑着一匹驽马,身后跟着十多位劲装的毕府家丁,细看这些家丁,个个虎口布满老茧,满脸厉色,就知道是些见过血的,跟着毕德胜出门骑在一匹老黑驴上的张思道看到这些家丁,脸上出现一抹疑云,想这毕府,虽是商贾,可听说也是诗书传家,哪里寻得上这些汉子,不过想归想,张思道也没开口询问。
毕德胜看了眼身后的家丁,骑在马上挥挥手,放慢马速向城外走去,家丁们出了大门,紧跟着又出来了二十多个身挑食盒的小厮,尾随着前面的家丁向城外走去。
毕德胜这一次算得上是招摇过市,沿途引来不少人围观,有些街面上闲逛的,忍不住好奇心,跟着去看热闹,出了城门的时候,毕德胜转眼一看,差不多跟了上千人,笑着摇了摇头。
泉州城外吴家洼,毕德胜家在这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原本住着十多户佃农,承租着毕家一百亩水浇地,二百亩旱地,顺带着照管几百亩山地,自从毕德胜写了信回家,毕振海就把这地方选作练兵场所。
这年月,特别是在福建,浙江这等地少民稠的地方,只要给得起钱粮,招兵就像玩儿似的,再加上毕振海给的饷银也足,一个月五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整整六十两,买上两亩旱地绰绰有余,干上两年就能回家娶媳妇,消息一传开,四乡八野就传遍了,两日不到,就招够了五百人。
毕振海在庄子边用木头围出个寨子,把照着毕德胜信上写的规矩招够的五百人放在这里,刚训练了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事,这时候,寨子里哪还有半点生气,三日水米未进,五百人再加上毕府几个会武艺的家丁,全都死气洋洋,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潘师爷,弟兄们都不行了,在这样下去,咱们都得饿死在这里,要不咱们和那些丘八拼了”说话的正是毕府的一位护院,名叫李进,被毕振海委任为团营枪棒教习和总教头,也算是团营实际的二把手,李进说着话,将手里一根磨尖了头部的柴棍紧紧握了握。
潘立忠舔了舔舌头,用口水将有些干裂的嘴唇抹了抹“不要乱来,告诉弟兄们,老爷会想办法的,少爷也快回来了,顺被告诉弟兄们一句,熬过这一段,每人发二两酒水钱”。
李进张了张嘴,把心里的话忍了下来,低声应下,找其他教头吩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