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她颤声叫道:“阿恪哥哥,你叫我萧少夫人?”从前未出嫁时,宇文恪都唤她为“阿奴妹妹”的。
“阿姐是兰陵萧氏的少夫人,宇文阿兄这般称呼再合适不过。”司马昶突然开口,惊醒了自伤自怜的司马婵。
是啊,她已经不再是司马世家的大娘子阿奴,而是兰陵萧氏的少夫人,未来的宗妇。只是这在旁人看来尊贵的身份,却不是她司马婵想要的。
“阿娘,一会儿还有客人来给您拜寿,阿兄,不若请世叔世婶和宇文阿兄先去前面看百戏?”司马昶又开口说道。
“等等,宇文贤弟,弟妹,老身有一事不明,还请你们告之。”司马昶话音刚落,司马老夫人便叫了起来。
“阿娘……”司马昶沉声叫了一句,眉头拧的很紧,他已经猜到他阿娘想说什么了。
“阿恪,阿昀,阿昶,阿奴,我们长辈间有话要说,你们这些小辈先退下去。”司马老夫人很郑重的说道。
司马老夫人的要求合情合理,谁也不能拒绝她,司马昀双眉紧锁,司马昶更是面色阴沉,司马婵则是一头雾水,唯有宇文恪面色如常,他心里明白,不论司马老夫人说什么,他的父母都不会为了情面让他妹妹受委屈。
司马昀引着宇文恪往外走,司马昶临走时回头,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阿娘一眼,司马婵则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宇文恪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宇文贤弟,老身不知道阿昶那小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竟然不顾令尊与先夫的约定,毁了他们定下的婚约。今日给老身贺寿,佳娘也不来,这岂不是诏告天下佳娘与阿昶再无婚约?”司马老夫人一张口便搬出先宇文家主的先司马家主,可谓来势汹汹。
“老嫂嫂,因何退婚,阿昶比任何人都清楚,您若是想知道,尽管去问他,他若是不肯明说,信也什么都不能说。至于说佳娘因何不来拜寿,也只避嫌二字罢了。”宇文信言语虽然和缓,语气却很强硬。
“就是阿昶不肯说,老身才问你,难道看在先夫面上,贤弟也不肯说么?”司马老夫人不依不饶的追问。
宇文信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老嫂嫂见谅,信不能说。”
司马老夫人面色阴沉下来,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方才勉强用略为和缓的语气说道:“贤弟,先夫过世之前,最惦记的就是阿昶这孩子,他最大的心愿便是阿昶与佳娘结为夫妻,你我两家共结秦晋之好,唉,当年若是不是……先夫何至于英年早逝……”
司马老夫人说到此处,眼泪流了出来,她低下头用帕子拭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宇文信面色如常,并没有半点儿被逼迫的怒色,事实上他早就想到今日登门拜寿,司马老夫人会来这么一出。
当年司马培救过宇文信的父亲,当时司马培的确是受了伤,但伤的并不重,只是左小腿被划了个口子,养了半个月就痊愈,若说司马培因此早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宇文世家当时就重谢了司马培,宇文悦出生后,先宇文家主还答应了司马培为次子司马昶的求亲。当时司马昀还未受伤,司马昶只是个没有继承权的次子,而宇文悦可是宇文世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犹在司马昶之上。
司马老夫人哭了一会儿,见宇文信一言不发,便抬头看他。见宇文信面色如常,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之色,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事情没有往她设想的方向发展,这让司马老夫人心中更加没底了。
“贤弟如何不说话?”司马老夫人压不住心中的着急,急切的问道。
宇文信缓声说道:“今日是来府上给老嫂嫂祝寿的,并非为议论儿女之事而来。不过老嫂嫂既然挑理了,信少不得也要说上两句。司马世兄的遗愿固然要紧,可在信看来,儿女的幸福更加要紧。两个孩子没有缘份,这婚事做罢也就罢了。阿昶是当世俊才,想来是不愁婚配的。”
司马老夫人急道:“凭谁也不是佳娘,我们司马世家只认佳娘这个儿媳妇。老身早就将司马世家的传家宝物做为定礼送给佳娘,贤弟,婚姻大事岂容小儿私自做主,这退婚什么的当不得真,佳娘还是阿昶的未婚妻,我们这便将三书六礼走起来,等佳娘及笄便为他们完婚,岂不两好合一好!”
元氏听到司马老夫人这般无礼之言,不由冷笑几声,怒道:“老夫人说的可是那对羊脂玉镯,阿昀前来退婚之时,我们便已经原物奉还了。”
司马老夫人一愣,这事她倒是没有听说过。其实那对羊脂玉镯虽然贵重,却也算不得司马世家的传家之宝,只不过是司马老夫人亲手送给宇文悦的,虽未明说,也有一层定礼之意。司马昀前来退婚之时,宇文悦便请她阿爷将玉镯交还给司马昀,就是为了免得日后受老夫人纠缠。
“玉镯也还了……”司马老夫人喃喃说了一句,那对玉镯品相极佳,是难得的珍品,若是有人送司马老夫人这般珍贵的礼物,她是一定不舍得退还的。
元氏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想她们宇文世家千年流传,家中珍藏不计其数,又岂会那般眼皮子浅,看到对羊脂玉镯就移不开眼了。
既然退婚,那就断个清清楚楚,不独那对羊脂玉镯,就连其他司马老夫人相赠之物,宇文悦全都整理出来,让她阿爷转交给司马昀。司马昀回府后也未将那些东西登记造册入库,只是交给了弟弟司马昶处置,这事连掌家的于氏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是早就不问府务的司马老夫人了。
“玉镯还了不算什么,老身会另给佳娘准备更好的,贤弟放心,我们一定奉上丰厚的聘礼,保证让贤弟夫妇满意。”司马老夫人不死心的说道。
“信敬重老嫂嫂是司马世兄的未亡人,请老嫂嫂自重,宇文世家再不堪,也不会卖女儿。”宇文信满面怒容,厉声喝道。他这一喝,立刻惊动了留在院中不曾走远的司马昶。司马昶面色大变,整个人如同流光一般冲进了正堂。
“阿娘,您胡说什么,佳娘人品何等贵重,岂可轻贱视之,世叔,阿昶绝无此意,求您明鉴。”司马昶并没有听到他阿娘说什么,只听到宇文信大吼一声“卖女儿”,真是惊的他魂飞魄散,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在宇文信面前跪倒,大声叫了起来。
“阿昶……”司马老夫人震惊的大叫一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跪在宇文信面前,满面哀求之色的,真的是她那个无比骄傲的儿子!
“阿昶起来,世叔相信你。”宇文信拍拍司马昶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他相信方才司马老夫人那番话只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与司马昶绝无半点关系,司马氏兄弟若与他们阿娘一般眼皮子浅,便是有他在一旁扶持,只怕也是扶不起的阿斗,早就被其他虎视眈眈的世家给吞没了。
司马昶起身后站在宇文信的身边,沉着脸看向他阿娘,急急道:“阿娘,世叔一家来给您暖寿,您只做寿好了,其他事情莫要提起,千万不要伤了两家的情份!”
司马老夫人极度震惊,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直勾勾的瞪着她的儿子,忽然放声大哭:“老身是为了谁啊……培郎啊,你怎么还不带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