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我一声娘,那娘让你赶紧站起来。”
林氏听得心头酸酸的,眼睛里也有些热热的,回头对韩玉说道,“小玉,还愣着干啥,领春草去屋里换身干衣裳。”
听了林氏的话,陈寡妇破涕为笑,感谢的话不知说了多少,两人又说了几句,她便匆忙回去了,临走前,林氏硬是塞给她二十文钱。毕竟人家的闺女养了十几年,让自家白白得了,这功劳苦劳怎么也不值这么一点钱,但家里条件不好,这个数目已经不算小了,这么做,至少心里安生一些。
其实家里并没有太适合春草的衣裳,送走了陈寡妇,林氏进来找了一件自己的破旧衣裳,给她裹上,说道:“我的衣裳先兑嗒(凑合、勉强)一下,等吃罢晌午饭,娘给你烧点水洗洗澡,再弄件合身的穿上。”
春草眼里泪水打转,哭腔说道:“娘,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春草,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后你就是咱韩家人,要疼弟弟妹妹。”
林氏语重心长,但又不乏婆婆应有的严肃厉害,说道,“你也不要把自己当做外人,该吃吃,该喝喝,该做的活也要做。咱老韩家穷是穷了点,但绝对不会亏待你。”
春草不说话,一个劲儿地点头,跟拨浪鼓似的。
“这外面还下着雨,你大哥二哥跑去哪疯实了,跟你爹一个德性,出了家门一个比一个精神。”
林氏有些嗔怪的意思,转向春草说道,“春草,晌午饭就不让你帮着做了,等你爹回来,家里人都全了,拜过老天爷和祖宗,让咱韩家的先人们都认识认识,再帮着我做些活计吧。”
林氏出去之后,留下韩玉和春草在东间。韩玉打量着她,让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低着头,不时抬头瞄她一眼,有些怯生。
韩玉很主动说道:“以后叫我小玉就成。春草,你的名字很好听。”
春草红着脸说道:“小玉,你的才好听。我的土不拉几的,难听。”
“谁说的,有一句诗是这么写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正好合了你的名字。”
韩玉兴奋地有些过了头,都忘了自己四岁女孩的身份,说道,“倒是我的,小玉,小玉,没啥亮点。”
春草听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还不可思议地吞咽唾沫,好一会儿才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小玉你才这么大就开始读书了吗?”
韩玉表情复杂地笑了笑,心想既然这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有点钱有点势的男人,去找那些多才多艺的“无德”烟花女子逍遥快活,岂不是自贬身份,显得自己下贱?说到底,这农家的女子多少还是受到些影响,一来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传下来,二来这农家要是能供得起男娃子上学,已经是祖上积德坟头冒青烟了,哪里会让以后注定会嫁出去的女娃子读书,浪费钱财不说,还落下个“无德”的恶名。
韩玉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是听学堂的先生说的。咱家里穷,大哥二哥都没有读书呢,我哪里会读。”
在此之前,韩玉是有些排外的,她是真心希望韩俊韩冬能够读书成为文人;不过眼下春草的到来,并没有让她反感,倒觉得很亲近。毕竟都是女娃子,以后有什么女人之间的话题,可以有个人倾诉,也是件极好的事。
“娘,我跟大哥去挖了些荠菜,看,够一大家子吃的!”
门外忽然响起了韩冬的声音,都是骄傲、自豪兼吃货“人挡吃人,佛挡吃佛”的庞大气场。
韩玉拉着春草从东间跑到堂屋,正好看到韩冬和韩俊猫着腰跑回来,两人都抱着一大捆的荠菜钻进了灶屋里。
“矮的胖的是我二哥叫韩冬。高的瘦的是我大哥韩俊,也就是你家男人。大哥人如其名,挺俊的,是不是?”
韩玉分别指了二人介绍,末了,冲着灶屋大声喊,“大哥,二哥,快过来,看看这是谁。”
韩冬一心想着跟林氏探讨吃食,只有韩俊跑了出来,大步进了堂屋,看到春草的一瞬间,小脸一下子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春草也是,本来就被韩玉的话臊的脸颊绯红,见到了小丈夫,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大哥,这是春草。春草,这是我大哥。你们先聊,我去灶屋里给娘帮把手。”
韩玉不想当着电灯泡,说罢,忍不住笑,捂着嘴跳过堂屋的门槛,跑出去了,留给二人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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