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是豪爽汉子,来者不拒,撑到席尾时已然双腿绵软,口齿不清了。孟怀玉纵是酒量再大,也禁不住对方轮番上阵,只觉头重脚轻,昏然欲睡。又过了许久,一群人才醉醺醺地散去。
天刚蒙蒙亮时,孟怀玉从梦中渴醒,对着茶壶嘴一阵猛灌,才觉着胃里火辣辣的感觉稍稍平复下来。看看外面时间尚早,孟怀玉正准备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冲拳发力和顿脚发力的声音。孟怀玉拉开房门向院子里望去,只见父亲早已穿戴整齐,正在空地上演练梅花拳。孟怀玉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道,“爹,怎么起这么早啊——”
孟远山听到儿子房门响动,收势回头,见孟怀玉正摇摇晃晃地倚在门口,便停止动作道,“嗯,换了地方有些不太习惯,睡得不踏实,人老了,本来睡觉也少。你呢,昨儿喝那么多酒作甚,快回去歇着吧。”
孟怀玉道,“我倒是想睡,可听见你打拳的声音,就精神了。不如爹把林伯伯说的‘三点一式’教教我吧。”一边缓缓地走向院中。
“好吧,玉儿,你过来,”孟远山和蔼地说道,爱抚地说,“我本不想这么早就传给你的,但现在你长大了,江湖险恶,还是先传授给你吧。”
孟怀玉向来对父亲言听计从,知道父亲之所以原来不教,必然有他的原因,也不多问,点头应声道,“好。”
“玉儿,你一定对我现在才教你有所疑问,对吧,”孟远山了解儿子,儿子是个心事较重的孩子,自己不说,他也不会追问,但是现在儿子长大了,老话说得好“儿大女大三分客”,父子之间也应似朋友般袒露心迹,于是开口道,“你不知道这‘三点一式’的厉害,若然中招非死即残,是我的师傅结合梅花拳、点穴以及内家气功所悟出来的,当年你师公对我说此招有三不用,‘非对习武之人不用,非对大奸大恶不用,非身陷绝境不用’。只因这‘三点’所点之处均为死穴,习武之人若功力稍好些,中招之后辅以良药,还能活命。普通人只要你稍稍用力,即可当场毙命。而这‘一式’是配合着‘三点’的一招绝命必杀,‘三点’之后,或用掌或用拳,去击中对方脊梁上任何一处,不须大力,即可令人倒地毙亡。”
看着儿子如痴如醉地听着,孟远山顿了一下,拿手抚着儿子的肩头道,“另外,这‘三点一式’出招速度极快,角度刁钻,非达到一定境界的高手是绝难避开,因此也实在是归于毒辣。所以你师公,才在传授我时特别强调‘三不用’,现在你明白爹的用意了吧!”
孟怀玉还沉浸在父亲的讲述中,听到父亲有此一问,便答道,“儿子明白了,爹是怕孩儿挟此炫技枉杀无辜,因此与江湖人结怨,招来祸害。”
“不错,”孟远山答道,“当年你师公就是因此而被人暗害,那些人打不过他,就用计陷害于他,被当时的官府设法捕杀。”
孟怀玉怀着惋惜叹道,“原来如此啊!那师公名讳如何称呼?”
孟远山道,“你师公其实也是林家人,全名叫作林遵显,是林世荣的五叔,因他创出此招式时尚未婚娶,后继无人,便在被捕前传与我,成了咱孟家的独门绝技。后来我负伤在身,投在林家,也偶然问起林世荣老哥的家世,才知他们的关系。虽然他们叔侄辈分差别,但年纪却是林世荣老哥要长些。我觉得与林家真是有不解之缘,不忍师傅的绝技在林家子弟中失传,才又转授给林世荣老哥的。因此林老哥会用一点儿也不奇怪。”
听罢父亲所讲的故事,孟怀玉心想,原来这里面是如此曲折啊,同时又为师公林遵显英年早逝感到悲哀。孟远山拉着儿子的手,把“三点一式”里面所涉及的几处死穴,在自己身上一一指出,又教授他一些使用的技巧,力度的把握以及平时训练的方法。同时也不忘再三向孟怀玉强调“三不用”的训诫。
孟怀玉按照父亲的指导,放慢动作,一点一点地体会这招式中所蕴含的奥妙,试着收起力道,在自己身上尝试,不禁为师公林遵显的悟性深深折服。同时他也感觉自己对于从小练习的梅花拳有了更深的感悟。
父子两人聊了这么久,天光已经大亮。孟远山拿起搭在院中小树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对还在那里苦思冥想的儿子喊道,“怀玉,你抽时间再慢慢琢磨吧。今天晌午陪爹去趟林公馆吧,来了这两天了,也该去登门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