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百计的医工及临时抽调而来的帮工正紧张忙碌地整理药材、熬制药汤。十几位大夫不停地在其中往来穿梭,做着细致认真地指导工作。只见人人各司其职、各行其是,分拣、研磨、熬制,一应工作皆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这样忙碌的状态在这医馆内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野狼山大战刚结束的那七天才是最忙碌、最残酷、最让人揪心的时间。
战争结束后,从战场上抬回来的伤者不计其数,当时医馆内无论是人手还是药材都根本不足以应对,只得连夜从铁石城、谷上城、镇北城,以及邻近的州县紧急抽调人手和资源。
那几天医馆内人人都是以一当十,宵衣旰食,忙的不可开交。就连年近六旬的陶神医都三天三夜没合过眼,最终累晕在病床前。
对伤患士卒的救治,无论是军营还是附近军镇完全是无条件配合,大夫们也都是鞠躬尽瘁、尽职尽责,但饶是如此,依然没能挽回所有骑卒的生命,那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多重伤者在痛苦中不治离世。
那些幸存下来的士卒每每听到袍泽离去的消息,都不禁悲痛欲绝、掩面而泣,让这座医馆乃至整个军营笼罩在无尽的悲痛之中。
医馆最里面坐落着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屋,这是陶神医的私人起居室。房屋内的家具不多,也都收拾地干干净净,显得格外的简洁整齐。房内最醒目的东西莫过于最里面靠墙而立的大书架了,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籍。这些书籍全是和医学、药理相关的,其中有不少是极少在世间流传的珍本典籍。这些都是老神医年轻的时候四处游学时费尽心思收集到的,可都是他的心肝宝贝。
房屋靠窗的位置新添置了一张大约五尺宽的木床,此刻一名重伤的士卒正安然趴在床上。为了让他的呼吸更顺畅,避免发生窒息,他的头伸到了床外,单独用铺着棉布的椅子撑着。
这骑卒不是别人,正是李元吉,野狼河阻击战结束后,被抬回军营时差点把陶神医吓了个魂飞魄散。
他那张原本英俊秀气的脸肿得跟石头一样,而且一片乌黑紫青,已经看不出人样了。身上的棉袄也被鲜血完全浸透,仿佛被血洗了一样。更恐怖的是后背上那道足有两尺长,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要不是棉袄被及时冻住,起到了一定程度的止血效果,根本就坚持不到抬回军营的那一刻。
自从被抬回医馆,李元吉就一直处于重度昏迷之中,这可把陶神医急坏了,要知道他可一直把这孩子当亲孙子一样看待。为了让李元吉脱离危险,他干脆直接将其安置在自己的房间,由自己亲自医治,亲自照料,就算倾尽一切他也要将这孩子治好。
陶神医翻开被子仔细察看李元吉后背的伤口,伤口呈粉红色,从右肩一直延伸至左后腰,简直就像一条硕大的蜈蚣缠绕在后背上,看起来直让人毛骨悚然。陶神医已经看了不下一个月了,可每次再看还能让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伤口愈合的不错,陶神医很满意,不过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李元吉仍没有露出一丝苏醒的迹象,这始终让他放心不下。
顺着经络流通的方向给这孩子用过一遍针灸后,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于是急忙靠床坐下。他温柔地摸了摸李元吉的脑袋,轻声喊道:“孩子,该醒了。”
等了一会儿,见仍没有发生奇迹,他不禁轻轻一叹,然后转过身抓起一把白茅根放进身下研槽,又拿起研盘仔细地研磨。一边磨还一边讲起自己年轻时遇见的趣闻,试图以此将昏迷的李元吉从沉睡中唤醒。
这时一阵细小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朵,他愣了一下,赶忙转过脑袋。
“嗯”,这次他听得异常清楚,这孩子确实哼了一下。
“孩子,孩子,你醒啦!”他立即扔下研盘,赶紧蹲下查看。
只见李元吉双眼微睁,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正微微的转动着,的确是醒了。
陶神医顿时喜出望外,只感觉这一个月来的阴郁立即一扫而光。然后赶紧轻抚着李元吉的后脑,乐呵呵地说道:“小子,你总算醒了,我都快等不及了。你这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对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今后必定有福啊。”说完立即兴奋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