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他们才反而觉得难受,心里甚至充满了愧疚。两伍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他们两个人好好的,跟没事儿人一样,让他们如何放得下。特别是萧虎,祝青山被飞箭射中,差点丢了性命,全是因为救他,他现在仍感觉一阵阵的后怕。
等大夫给萧虎的手腕上完了药,李元吉立即开口问道:“大夫,你知道烧饼他们在哪儿吗?”
“烧饼?”大夫一脸的疑惑。
李元吉急忙解释:“就是遇,遇难的那两个人。”
“哦,他们啊。”大夫恍然大悟,“他们就在后面不远的停尸房,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送出去火化吧,毕竟放不得,火化之后还得赶紧送回老家。”说完重重一叹:“哎!又死人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没有战争的太平日子啊?”
李元吉这时可没心情听他的长吁短叹,急忙拉着萧虎冲出了医馆。
等他们找到地方,烧饼已经被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番,还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此时的烧饼已经完全褪去了一身的锐气、杀气,安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一个沉睡的邻家兄弟。
他们默默地走过去,一人拉住烧饼的一只手,埋着头轻轻地抽泣。
从此以后,他们三人就要天上人间两陌路了。
赵进财从马上摔下来时撞到了脑袋,经过大夫的针灸治疗幸运地苏醒了过来。只是小腿伤得特别厉害,短时间内恐怕得与床为伴了。
不过整体而言,他的伤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可剩下的几个人显然就没那么幸运了。这几人受的不是刀伤就是箭伤,有的伤口深达数寸,都能看见身体里面的内脏了,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面伤的最严重的就属秦猛和六十三伍老卒罗强了,两人还没送进医馆就已经双双昏死过去。
两人的情况把军中资格最老、医术最精湛、多识最深厚的老大夫都吓到了,他当即亲自接手,争分夺秒地给两人处理伤口。
缝合完伤口,老大夫已经累得虚脱了,他赶紧靠床缓缓地坐下。不过手仍然不敢停,又赶紧给两人号脉,这一号,他本就悬着的心又当即“咯噔”跳了一下。因为两人的脉搏已经断断续续,微不可查了,“哎!”他立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大夫已经尽力了,对脏器、伤口的处理和缝合,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至于接下来两人能不能闯过“鬼门关”,他确实无能为力了。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看秦猛,又看了看罗强,轻轻地嘀咕道:“老儿已经全力以赴了,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看你们自己了。”
老大夫姓陶,正是大家口中念叨的陶神医。
陶神医来自河东赫赫有名的医术世家——陶家,受到家族环境的熏陶,他自幼便学习医术,而且在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走南闯北,治病救人。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外行医十余载,他见识了各种疑难杂症,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练就了一身了不得的精湛医术。可他并没有因此止步,年纪轻轻便抱着一颗医者仁心毅然决然地投入军伍,从此之后,民间少了一个悬壶济世的年轻大夫,但铁石骑军却中多了一位仁心仁术的神医。
是夜,祝青山的状况发生了恶化,身体出现了严重的发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种发热病症正是大夫们惧怕不已的“创伤热病”。
军中的大夫很早就注意到:被兵器所伤的士卒往往会突然出现奇怪的热症。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能清楚其中的缘由,更不知道该如何医治。所以,以往但凡出现了这种热症,一般十有六七都不能存活,大家一直畏之如虎。
陶神医来了以后,立即开始了针对这种热症的研究,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发现如果伤口清理足够干净,热症的发生几率便会大大降低,于是便改进了伤口的缝合流程,摸索出一套干净、完整的手术系统。这套手术系统确实管用,在军中推广开后,发热症状出现几率一下降低了一大截,伤卒的存活率立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当然这并没有将热证完全根除,它偶尔还会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
陶神医彻夜未眠,施展出了毕生的医术,不停地替祝青山灌药、施针、清理伤口,终于在天亮之际治愈了他的热病。看着祝青山的脸慢慢恢复血色,陶神医猛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噗通”一下瘫坐下去。
“创伤热病”已经成了陶神医的心病,让他一直耿耿不寐,无法释怀。当初见到士卒被它夺去生命时,他便暗暗起誓:此生一定要找出这热病的病因,彻底将它消除,再也不让一名士卒因此丧命。可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虽然取得了一些效果,但始终没能找到罪魁祸首,也始终不能将其彻底根除。
“哎!”陶神医又怅然一叹,轻声嘀咕起来:“小老儿无能啊,整了大半辈子,还是没将这热病搞明白,看来要死不瞑目喽。”嘀咕完,精神头儿突然萎靡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又孤寂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