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冷清得厉害。
足履踏落。有人来到了这里。
“你独自一人来这里干吗?我的羔羊。”
苍蝇在叫,聚集成团,四处飞舞。粘稠的污秽从虚空中点点滴落,像鱼骨,像粪便,像垃圾,像积灰,阵阵恶臭,扑鼻伤人,慢慢地却遁入无形,若有若无,反而更恶心得很。
欧米伽站着,看着眼前种种秽景。
“那东西活过来了,王。”
话撂下了。一阵沉默,然后有声。
“王?”
苍蝇好像在笑,无数苍蝇好像都在笑。翅膀震颤,层层叠叠,散了开来,或扑秽物,或往中心去了。
“王,王?王!”
有什么声音在笑,不是一开始的声音,更尖锐,急促而富有攻击性。
欧米伽眼帘更加低垂了些。
“这样。”一开始的声音又出现了。这声音沉稳得多,平静和宁,也深不见底,难摸底细,听着让人心慌。
十塔抖动不已,如临大敌。底下光芒无限,愈发润泽。它们似在困锁着这东西,又似在迎捧着这东西。那魔法阵似的底盘扩散接着收拢,反复不断,上下跃动,自发摇摆,不是寻常景象,像是活物。
“原来是四十醒了。”秽物中有两个空洞,昏暗非常,像眼睛但不像人的眼睛,像一条通路但仿佛没有尽头。
“是的。”
欧米伽欲言又止,他不太敢看上面那东西。倒也不是害怕或敬敬畏,只是厌恶。
“你在困惑?”声音在问,“我差点也就忘记了这个事实,羊会困惑。羊把牧羊的人拖入了羊群之中,此时倒开始困惑应该去哪儿了,责怪起牧者了吗?”
蝇群发出了嗡嗡嘻嘻的声音。
突然,血滴落了,嘀嗒一声。
鲜红的液体背离了底下的光,往那污秽的地方去了。
“王,”欧米伽好似在斟酌,然后说道,“我请求您告诉我为何魔神会失坠。”
“失坠?”那尖锐的声音像刀片相割,机械轰转,笑得更厉害了。
“我的羊,原来你们是这样理解的。我的羊,你竟是这样认为的么?羊呀,魔神是不会失坠的,失坠的是海上放弃抵抗暴风雨的燕子,它们从那美丽、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生灵变成蝇了,我的羊。”
欧米伽听着,攥住了拳头又放开了,他又想到什么了。
“那么‘黑暗’又是什么?!”
“黑暗,你们看到的景象是黑暗呵。看到,你们的看见,羊儿在看见,羊儿在思考。你可曾知你们成就的魔神与我们不一样啊。鸟儿和鱼儿即使在同一片天空下,也从不会共享同一个天堂。”
那声音饱含深意,略有起伏的语调听来竟像是嘲笑了。
但欧米伽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感受。眼前的怪物不会嘲笑。
他退后了几步,弯了身子,很谦恭,但并非臣与王间,更像是两个博弈者之间的。
“我走了,我的王。祝你永驻于此,最终寂灭。”
他说。
路开启了。
苍蝇飞起来了。但怎么飞都会绕回原地。怨念、毒骂,一声声如波如浪从振动中出现,混在一起,听不真切。
声音又想起了。
“我的羊,你要记着,当你走出这门后,见到古老诗神的面容之时,在你能真正作为一个人而活着之前,就是你将死于鱼腹而不死于崇高之时。你得记着这话,因为这是在地狱里欢喜踊跃的鬼魂们告诉你的。”
欧米伽浑身小小颤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他反而站着更直了。他内心本不可能有犹疑,当他粉碎了从他自己内心徘徊的否定与怀疑之时,些许话语也不足以牵绊了他的脚步了。
“出去吧,我的羊,去被你所深爱,又被你所憎恨的更小的羊们杀死吧。你的书上记着,我看着——”
“我看着。”欧米伽突然出声了,“我的王们,你们撒下的谎言——我,欺骗了人类与欺骗的我。看着吧,圆谎的我。是的,是的,概率为0。但概率为0可不是不存在,更不是不可能!”
那燥乱的声音起了,狂乱,讽刺,像疯狗。
“我看着,我看着你去找,去此世上找到有理之数的那一天,找到自然理数的那一天,而不是淹没了一切的虚与淹没了理的无理之时。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门关上了。
“钥匙”随着他飞舞,外典的力量于不可视之领垂落此处,调动集合人类历史的力量,支援王座之间的镇压。
他走出了门,坐在王座之上,睁开双眼。他看到,他的姐姐缪斯正向他笑,美不胜收,妩媚清冶,那种说不出的温柔恰似初春四月,遍处回暖,流泉清湍,汩汩融冰,蜿蜒直下,拨绿满人间山河,流自带花开清幽,等风催鸟鸣灿烂。
但那种清幽本是一种悲哀,那种灿烂也只不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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