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纪第一 既济

她搓磨着双手，似乎有些不安。手的关节好像只盖了一层皮，也显得很突出，一节一节的，看起来甚至有些恐怖。

    她的衣服看上去很简朴，但作料和设计都是上佳的，应该是很有名的牌子。衣服并不方便行动，衣摆稍微垂到了地上，脏了。

    一边走，一边头忽而抬起忽而落下，像是寻思着什么。

    她的步子很小，但步调很快。很快她走到安全区的尽头。

    但那孩子不在。

    她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但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欲往回走了。她已经接连好几天没看到那孩子了。但她也不敢出去望望，这里是安全区，外面可不是。

    她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突然地有个人从树林出来了，是个军人，悄无声息。他用手中的枪顶了顶眼前的女人。枪顶在了骨头上，很硬。正如他所料地，也令他满意地，那女人浑身颤了颤。

    丝丝凉意直入心扉。

    “女士，我需要一点帮助。”

    她没有回头，而竟是先转身了，然后泰米才说话。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但很坚实。

    “先生，这可不是合格的士兵应有的举动。这里是——”

    “我知道。”士兵咧嘴笑了笑，牙齿很黄，不齐。“我只是想问个路罢了。”

    “问路？”泰米心中狐疑，她觉得情况不正常。还是说这真是个脱离了大队来问路的战场冒失鬼？

    “问路。”他说。黑黝黝的脸上，细小的眼中，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

    她组织了下措辞，最后还只是简单地回应了声“问吧。”

    他问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告诉了他。

    他走了。

    不知道怎地，泰米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但她也顾不上了。后来她才知道，这一次问路究竟是在“干什么”，关系到该场战役的“什么”。

    她又想了想，就往回走了，穿过同样的破败的街区，鞋子抬起踏落，没有困扰。

    有人裹着什么东西路过了她。那东西看上去有些熟悉。但泰米也没多想。

    她径直回到工作驻扎点。还有不少人借着再领几种救济粮。

    所有人还是那样漠然。

    但有家伙在用拖把拖地，但始终弄不干净。

    “拖把？”

    泰米仔细一看，才看清，那是血，暗红色的血液。

    很少，但好像刚刚流出的，在那里，泛着一种让人类心惊而迷幻其中的光泽。

    泰米的眼神变了，内心深处腾起一股巨大的浪潮，震动心灵。她先是感到恶心，但却也顾不得恶心了。不详的感受攫住她的灵魂，让心脏跳不动了。

    世界颠倒了起来，破落的建筑化身为神嘲弄一切。水和血液混在一起，又与土壤混在一起，与天地混在一起，有东西在里面，有东西在流逝。

    她紧忙上前，走到那人那血迹前面。那人感知到泰米的到来，迷茫地望了她一眼。

    泰米想了想，走开了，到不远处的丹尼那里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丹尼用手撑死下巴，搓着他稀邋的胡须，沉声说到：“刚才呀，让咱想想……有个小鬼急急忙忙跑过来，似乎是想要插队吧。啧啧，被打得鼻青脸肿了哈。不过也算那小畜牲厉害，竟然挤进来了。但那畜牲竟然要更多，哈哈。”丹尼没心没肺，笑了起来。“配发员当然不肯，然后嘛，好像是那畜牲偷了，还是咋了，反正是难民还是配发员来着，咱也没看到，小畜牲就躺在那里了……”

    天旋地转，泰米抿住嘴唇，踉跄了几步。

    “嗯？”丹尼抬起头，看着她。

    她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

    “没事。”

    是的，确实没事。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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