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第二天亲自到谢府去吊唁谢道庸,因为他的到来,民国高层各总长次长接踵而至,这不仅让京中人啧啧称奇,就连谢道庸昔日同僚都被吓了一跳。
谢怀安和谢怀昌共同出面接待的袁世凯,他的悲痛之情不像作假,在谢道庸灵前还口颁政令,追谥他为一等文虑公。
古时君主给去世的臣下赠谥是为美谈,但如今袁世凯却以总统之身颁布口令,赠政事堂职员谥,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近日沸沸扬扬的京中传言。然而就隔了半日,总统府便发布了公文,说是奏请了前清皇帝,赐前邮传部电政郎中、遗老谢道庸谥号文虑。
袁克定是陪着袁世凯一起来的,代袁世凯在谢道庸灵前下跪叩头,还伏案痛哭的片刻。谢怀安对袁世凯提起同样的请求,要将那犯人押到府里,给谢道庸磕头赔罪。
袁世凯一口答应,还吩咐左右:“立刻去办这件事。”
袁克定悲痛道:“儿子已经办妥了,最迟今日下午,警察厅的人就会押那人到府上,父亲不必操心。”
袁世凯似乎有些意外,看了袁克定一眼:“好,这个人就交给谢太太处置吧。”
杨士琦立刻道:“大总统,衡翁遇此不幸,举国甚哀,检察院和最高法院都已经备好了案卷,准备开庭,请大总统和谢太太都放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法律一定会给那罪犯一个公正的处罚。”
袁世凯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又放到谢道庸灵牌上:“好,叫最高法院好好审,好好判。”
袁克定亲口答应谢怀昌,说会亲自押解罪犯到谢府,去向谢道庸的灵位赔罪,但一直等到总统办公室的追谥公文发下来,袁克定都毫无动静。谢怀昌等了两日,这已经是他忍耐极限,第三日一早他便带枪出门,准备再去一趟警察局。
谢怀安拦住他:“你去干什么?”
“提人。”谢怀昌杀气满满,“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那人提来,问个明白!”
“还用问才能明白?”谢怀安目光沉痛地看他,“你难道还看不明白?我问你,你那日去寻杨士琦的时候,在办公室看到了谁?”
谢怀昌惊了一惊:“袁大公子,可据杨丞说……”
“话都是人说出来的。”谢怀安将手摁在他肩上,“不要去了,等叔父头七过了,你就扶灵回乡吧。”
谢怀昌后退一步:“你说杀叔父的人是……袁大公子?为什么?他有什么理由……”
“就是你怀疑袁大总统的理由,”谢怀安点燃一根烟塞到他嘴里,帮助他平静情绪,“你不要去了,逝者已矣,但你在军官学堂的工作还要继续。”
谢怀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将烟卷扔到地上:“你叫我为一己前程而枉顾叔父死因?”他又后退一步,“不,我做不到。”
“那你想去干什么?”谢怀安向他逼进一步,“去审个真相大白,然后叫袁大总统处置自己,或是处置自己的儿子?如今我们猜测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完全无任何事实证据,你就想凭这些猜测将大总统或是袁大公子拉下马?你觉得你做得到?”
“我即便是做不到……”谢怀昌目光森然,“我也要去试一试,不就是一个前程吗?这前程本来就是叔父给的,如今还给他,天经地义!”
“我告诉你,你拼的不是一己前程,你拼的是全家人的命!”谢怀安也窜起火气来,“你若真想复仇,我就告诉你唯一一个可行的方法,撞死叔父的那个司机、司机的妻儿老小、那家粮行的东主、杨士琦、袁世凯、袁克定,还有你怀疑的每一个人……你去将他们一一都暗杀了,以命偿命。”
谢怀昌做不到,他在兄长步步紧逼之下跌到地上,半晌,捂着脸呜咽出声:“我不甘心。”
谢怀安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他的肩膀,良久无言。
袁克定在第三日下午亲自带人押那司机到谢府赔罪,冯夫人强压悲痛见他,问他谢道庸走的可还安详,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司机在谢道庸灵前将头磕得砰砰响,道:“老爷叫小人告诉夫人,说他失约了,对不住夫人。”
冯夫人听了这话,心中痛极,悲呼一声“之衡”,竟然起身望着厅中廊柱撞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最后还是谢怀昌眼疾手快,闪身挡在柱子跟前,冯夫人便一头撞进他怀里,在他胸口撞出一声好大的闷响。
她的确是已有死志的。
吴心绎叫人快快将冯夫人搀进内室,谢怀安便向袁克定赔礼,说叔母痛极失态,请他见谅。袁克定没有在谢府待太长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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