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
而这段时间内,陈暨一直悄无声息,婉澜不辞而别,他没有追来,婉澜再没有写信,他也不写。她先前只是耍性子的不开心,眼下却再也沉不住气,怒气冲冲地向北京发报,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谢怀安在一边劝她:“你也知道他要离职,这么多年的资料交接就够麻烦了,兴许只是还没有忙完。”
婉澜睨他一眼:“我不管这些,他若来,那就来,他若不来,以后就都不用来了。”
陈暨仿佛是摸清了她的心思一样,果然来了。正值八月未央的时候,夜晚还有些闷热,他大半夜地来敲谢家角门,还叮嘱门房不必惊动长房,他直接到婉澜绣楼里去。
婉澜深夜被吵起来,起床气都积压在心里,陈暨在她唇上捂了一下,脱掉外套,里面的衬衫竟然血迹斑斑。
婉澜简直要从床上蹦起来,顾不上披外套就赤着脚下床:“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喘了口气:“出了点事情,你先别急着叫医生,去把我那个箱子打开。”
婉澜依言做了,将箱子提来摆在他面前,里面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纸页,还有几枚私章。
“这里面是我全副身家,汇丰银行的存折、瑞士银行的,还有花旗银行的,你拿我的身份文件和遗嘱就能取出来,下面那一叠被牛皮纸包着的,是各地军阀还有国外军火商的资料。”
他第一次将这些事情直白地讲给她听,婉澜觉得手脚都冰凉,甚至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
陈暨在她手上握了一下,在她莹白如玉的手背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婉澜脸色煞白,又从椅子上弹起来:“不,你要先处理伤口,这些事情都可以留着以后说。”
“别怕,阿澜,让我说完,”陈暨笑了笑,又指了指那把椅子:“玉屏影院的文件资料在这,我还与另一人合作,注资开了一家影视公司,其实都是幌子,为了给军火交易打掩护的,你知道它见不得光。”
他说着,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似乎更加虚弱:“这是我的全副身家,阿澜,我以前所有让你不开心的地方,我请你原谅我。”
婉澜抬手捂住嘴,眼泪便掉了下来,起身就要向外跑:“别说了,玉集,我去给你请医生。”
陈暨伸手拉出她,固执地重复:“请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婉澜崩溃地喊了一声:“你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我什么都原谅你。”
陈暨笑了一下:“真的?”
“真的,真的,”婉澜扶住他,想把他扶到自己床上:“我去叫怀安,叫他给你请医生来,玉集,我求求你……你活下去,你不活下去,我一辈子都记恨你。”
陈暨被她扶着站起身,将大半重量都倚在她身上,依旧死死拽着她的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好起来,你原谅我。”
“我什么都原谅你!”婉澜喊了起来:“你原本也没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玉集,都是我的错。”
陈暨伸手在她唇上抵了下,底底笑了一声:“你愿意嫁给我吗?不考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些,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愿意,”婉澜道:“你好起来,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陪我到上海去,你愿意吗?”他语速很快,似乎是想抓紧最后的时间。
婉澜又重复了一边:“只要你好起来,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但陈暨不管这一句,固执发问:“你愿意吗,你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我都愿意,”婉澜吃力地将他扶到床上,随即在床边跪了下来,眼泪一串串往下掉,扭头向外喊:“立夏!立夏!你快去请大少爷,叫大少爷请洋医生过来,你快呀!”
“别着急,阿澜,”陈暨靠在千工床的床柱子上,又咳了两声:“我骗过你,你也能原谅吗?”
“我都能!”婉澜脸上带着祈求的神色,又站起来扶他,想让他躺下去:“你是枪伤还是刀伤,伤到哪了?”
陈暨握住她的手,笑了起来:“阿澜,其实我很爱你,我觉得很幸运。”
“我……”婉澜咬了一下嘴唇,一串眼泪滑下来,滴在陈暨的衬衫上:“我也很幸运,我再不闹了,玉集,你好起来吧,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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