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既然世子有意,她何乐而不为呢?
可她心里万般惆怅和无奈。
她很清楚,富贵官宦人家的子女对自己婚姻根本就做不了主,他们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男女双方家庭地位相等,财势相当。
看着眼前这个萧家人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腰间带着佩饰。毫无疑问,无论拿出哪一块佩饰,它的价值都够自己这辈子吃喝了。
这之前,那个王妃,头冠上镶满了翡翠与珠宝,哪一颗单论都价值连城。
权势滔天,财势震山,又是大周国朔北之王,响当当的豪门人家。
而她与姐姐就是一个四处游荡、无家可归的孤儿,虽说现在给一家波斯人开的香水商行叫卖香水,但说心里话,她早就厌恶了与姐姐四处奔波叫卖香水的这个营生,想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安生过日子。
即便是世子有意,萧王爷和萧王妃又岂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呢?快死了这条心吧,就当白日做了一个梦而已,落英幽幽地想着。
有些事不能明说,只能装在心里,因为说了会适得其反。
青涩爱情最是让人心惊肉跳,落英小心翼翼试探着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幽暗凝视,她希望他能看懂。
他能看懂,但很无奈,他做不了自己的主。
“回王爷话,我和妹妹再在幽州待上那么几天。稍后,或许去云中城,或许南下往京城方向走,商行老板正在犹豫不决之中,我们姐妹正在等他做出决断。”
“哦,你们姐妹是那两个香水姑娘吧!小女清儿跟我叨咕过,这下对上号了。不过,你们暂时不要去朔北了,边军关闭了与大契通商关卡,什么时候开通现在还定不下来。”
芳草用肘轻触妹妹,两人“扑通”跪下,芳草眨眨眼睛,忍住泪水:“王爷,芳草自知慈净寺惨案背后黑手遮天蔽日,芳草与妹妹身单力孤,恐难报了慈净寺妙空法师惨死之仇。如若大仇得报,必寄托于王爷身上。”芳草与落英给萧岁寒叩头拜谢,叩完头,两姐妹站起身,像是略微迟疑了片刻,“王爷,方才莽撞闯府,如果王爷不责罚芳草与妹妹,芳草与妹妹这就告辞,离开王府。”
“芳草姑娘、落英姑娘,你们放心,本王不会饶了那帮害人社鼠。只是此案办理起来需颇费时日,不能一蹴而就,还望两位姑娘有些耐心。”萧岁寒左右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灏儿、邈儿、清儿,你们代父王把芳草和落英送出王府,不得任何人对两位姑娘无礼。”
“芳草与妹妹再次谢过王爷。”芳草与落英给萧岁寒行完礼,而后又一一给萧云灏、萧婉清和萧云邈行辞别礼,很不舍地退出厅堂。
萧云灏与弟弟、妹妹给父亲施礼,然后退出厅堂。
萧云邈跑去药房取了接骨散,跟随哥哥与妹妹,护着芳草与落英往厅堂外走去……
破晓无情地到来,霞光万道如同万把匕首刺破苍穹,倾洒而下。
汉白玉浮雕,青花瓷檐椽,紫铜包边,梨花木点缀,幽州王府前,既热闹又安静。
一千人的护卫队,按四列纵队排列起来,那也是浩浩荡荡。一千个艳丽的红色披风在风里舞荡,如同红色浪花在翻卷。
戈铤金甲,照耀天地。
萧云灏披挂整齐,骑在一匹银甲的高大黄骠马上,马鞍山挂着一杆寒冰玄铁打造的乌黑丈八蛇矛,但见枪杆长一丈,枪尖八寸,刃开双锋,枪头作游蛇形状。
一副明亮的铠甲,身后飞扬着长长的赤色披风,如烈火般燃烧。四肢壮健,肩膀宽阔,柔顺垂直的墨黑头发,眼眸如黑曜石,英姿雄武的气势一点都不输他的父王,甚至连那丝浅笑也一模一样。
他一副威严有力的样子,正如他有朝一日将会成为新的朔北之王。
他站在队伍最前面,面容像朔北一样坚毅、刚强与勇敢。
萧家军浅蓝色狼头旗帜在他头顶迎风飘扬,
犹如一座由枪矛、旗帜和刀剑组成的钢铁森林,缓慢向前移动着,尖利兵刃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萧云灏是幽州世子,幽州王的继承人,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自认为有父王的行事谨慎,雷厉风行,又有年轻人的野心勃勃,想建功立业,为自己积攒功勋,更不缺乏力量、勇敢和坚毅。
金戈铁马的队伍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幽州城里已经有些年头没看见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阵势了。这样的阵势虽然不大,但一样可以气吞万里如虎,振奋民心。
落英掩映在人群中,娇丽的脸上充满了惆怅,秋水明眸痴痴地望着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萧云灏。但见他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如骄阳,剑眉下双眸璀璨如寒星,一丝忧虑便涌上心头,昨夜梦境犹在枕边,孤影叹单,不知不觉泪成行。
萧云灏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犹如隔着万重山,使她无法倾诉心扉,把希望寄托在风影传音上,但愿自己的呢喃能在他耳边萦绕。
幽州王与王妃站在王府门口,眼见着大儿子带着队伍渐渐走远了,他们那多少有些惆怅的面色露出些许不舍的表情,彼此对望一眼,转身回了王府。
萧婉若与妹妹似乎没有离开的迹象,两人不是还想看看那远去的哥哥背影,而是兴味都在站在她们身边的二哥身上,但姐妹两人兴味截然不同。
“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大妹萧婉若目如秋水,站在白玉石阶上,笑盈盈地盯着萧云邈,娇美的容颜跃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总是这样,一见二哥脸就红,可见大哥时却没这样的感觉。
定然是妹妹与她姐姐说了自己在父亲面前吟的那首大漠风光的诗,使颇善诗词歌赋的大妹感了兴致,才有了这番感慨。
“婉若,小妹之言多有虚夸,我只不过是即兴说了几句顺口溜而已,你现在再让我吐口成诗,我吐出的便是口水了。”
萧云邈心思不在诗上,也没有那时间去探讨什么诗词歌赋,他还要赶去那条破巷,找到狄利昂,让他随自己北上。
“二哥,的确是婉清告诉我的,但有没有虚夸,你我都知。即便是那些学富五车的学子,如果不是天资聪颖,文思敏捷,断然不会出口成诗。二哥,那首诗虽然只有短短四句话,但已经映照出你文采飞扬、才气逼人的苗头,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其中。”萧婉若盈盈一笑,满眼思慕地望着萧云邈,“二哥,我知道你有事情要办,急着离开,待你闲暇之余一定要来找我,我有一些解不开的对子,你帮我解解。”
“那好,婉若,等我有时间,我们再坐下来探讨什么诗词歌赋。不过,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萧云邈说着就要迈步,却被萧婉清一把扯住,一脸焦虑地问道:“二哥,你这是急急忙忙干什么去?”
“父王让我去趟漠北,我得找个人陪我一起去。要不被人绑了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萧云邈带着那么点诙谐意味的话语,却叫妹妹打了一个冷战。
萧婉清立马想到,那可是鸟都不愿意拉屎的地方,荒无人烟,冰冷刺骨。不过,喜欢刺激和挑战的她,倒是愿意亲身经历一下漠北的寒冷。
“漠北!那带我去,”萧婉清嘿嘿一阵讪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被绑了,我帮你传信不就完了吗?”
“没完!”萧云邈大喊道,却说得大声了。
声音划破王府豪华门楼上空的静谧。
“怎么没完?”
萧婉清挑眉,脸上挂着一丝顽皮的微笑。
“你想想,我带上你,怎么可能我被绑了,你没绑?要绑也是你被绑啊,怎么可能是我?”萧云邈看着妹妹的眼,眸子里露出一丝狡诈之色,“一但你被绑,我也只能束手就擒。”
“为什么?”
小妹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笑,像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因为歹徒用你性命威胁我,我只能举手投降,乖乖地让他们绑了我。”
视线相对,萧云邈可以清楚地看见妹妹受的打击有多大。
可大妹萧婉若听了哥哥这话,却一如既往地教她不寒而栗,仿佛事情已经当着她的面发生了,她后脊顿时生出了一层冷汗。
“可也是啊!”
萧婉清嘴角浮起一抹尴尬的微笑。
“什么可也是啊!”萧婉若听不下去了,睁大眼睛瞪视着两人,“你们能不能别谈论什么你被绑啊他被绑啊什么的,多瘆人啊!你们都绑绑了,我怎么办啊,谁帮我解对子啊!”
“我和二哥人都被绑了,还想你的对子?有没有心啊!姐!”
萧婉清回了姐姐一个瞪视。
似乎,萧婉若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便泛泛地作了一个微笑,扭身进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