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原本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的头,今天却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再观大郎主那像听评书十分投入的安静神态,那听得是津津有味,眼神里充满了钦佩的神色。这大郎主是什么人,那是一个眼睛长在脑顶上的人,他平日里傲慢得都不带拿正眼瞧你。但今天,我的乖乖,他彻底被焦无煆征服了,哪儿还有半点大郎主的架子!
“愿闻其详。”
已经是第三个“愿闻其详”了,大郎主看上去一副很虔诚的样子,像是在安静地做祷告。
“他在等。”焦无煆很平静地答。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令大郎主觉得有些不适。于是,声音提高了几分:“等什么?”
“时机。”
声音依旧平淡而平静。
“时机?”
声音有点低沉,却充满了疑惑。
“对,没错。”焦无煆对着莫昆昦轻浅一笑,知道他已经入局,心中一喜,便道,“其实,萧岁寒也不愿意曹承玉出事,毕竟培养出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军不容易,还是威震四海的常胜将军。假如曹承玉没有谋反之心,只是贪图享乐,我想他还是会出手相救的。所以他在等。当然不是等我们杀不杀曹承玉,而是在等曹承玉投不投降,有没有反叛之心。问题是曹承玉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他一直认为是歹徒绑架了他,所以就算是投降,他都不知道该向谁投降。”
“那你们马上回去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萧岁寒把他救走。”
莫昆昦像只刺猬一般敏感,快速地摆着手。
“不不不,千万不可。”焦无煆也急着摆手,“大郎主,既然这是萧岁寒布的局,那绑架曹承玉整个事件都在他的掌控中,我们杀了曹承玉,正好给了大周国开战的理由。你绑架并杀掉了人家将军,还不允许人家报复你?一旦报复性开战,那些边军不如猛虎下山一样横扫了大契国?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和国内那些生活安逸的贵族不得把你们父子扔进油锅里烹了?”
宋天刚与朱家浩两人一脸骇然,几乎同时张大了嘴巴,头连这样反逆的话都敢说,你就不怕天性多疑的大郎主一生气先把你扔进油锅里炸了? 但两人看见大郎主好像无视最后那句话,两人那高度紧张的紧绷神经才松弛下来,两人自愧不如,心里却想,头远比两人认识的那个焦无煆更厉害,只是人家很低调,深藏不露。
“那那那那,那该怎么办呢?本郎主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掉进了人家的陷阱里?”
看着莫昆昦口吃的样子,明显就是害怕。
焦无煆暗道:“你大郎主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焦无煆还是太嫩了,经历过的事情少,没有察觉到老谋深算的莫昆昦眼里那抹诡谲之色。你也不想想,莫昆昦那是经历了多少阵仗的大将军,岂能被你几句诡辩就能叼住胃口?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佳办法就是及时掌控消息,关注事态发展,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说到这,焦无煆像是很无奈地摇摇头,努了努嘴,乜斜着眼睛瞅瞅莫昆昦,看见他像傻了似的,一副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便像自言自语似的咕哝道,“哎,这个曹承玉就像是萧岁寒送给我们的烫手山芋。吃,吃不得。扔,扔不掉。妈的,都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害的。”忽然,焦无煆举头瞧向莫昆昦,“大郎主,您虽不及萧岁寒有计谋,但您也不至于陷进这进退维谷的地步啊!”
焦无煆的话影射极其明显,他相信大郎主听得懂,走到这一步都是背后那个家伙害的,或许大郎主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家伙的监视之下。
“你们去把那个哈勒图校尉给我找来,我有话问他!”
尖厉声音如鞭子破空,脸色铁青得像是那个校尉上了他的女人。
夜幕已然低垂,将白日里那动人景致全部都染成了墨色,绵延数里的一座座帐篷既像起伏的山峦,又如交错繁杂的圆形坟冢,众多人马与树林隐匿其中,穿行起来很容易迷路,看似焦无煆领着两个同伴犹如迷失了一般,茫然地走过十几个大帐篷和几十座营火。
萤火虫在他们身边蹿动,有如飘荡的星辰,四周弥漫着涂抹了浓郁辣椒和肉桂粉的肉香气味,辛辣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