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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七天,叶小舒安静得让人害怕。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外面的蓝天出神;雪白的被子胡乱地拥在胸前,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汲取一点点的温暖。她甚至没再开口说一个字,就连福利院的生活阿姨忘记给她吃饭,她都默默地忍了,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透明,每天大部分时光都在望天出神中度过,似乎随时都能消失在众目睽睽下一般。
院长妈妈看着这样的小舒,开始有些担心了。
她知道,有些孩子在受了打击之后,往往将自己封闭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影响,才能获得一劳永逸的安全与宁静;然而越是这样,越会在过往的泥淖中愈陷愈深,直到无法自拔。真到那个时候,便是病入膏肓,再有什么灵丹妙药锦囊妙计都无济于事了。以前也接触过一些这样的孩子,所以,她明白他们是因某些原因而缺乏安全感,只有满满的关怀与浓浓的爱意,才能融化他们心里最冷最硬的坚冰,才能带着他们告别黑暗,重新走进五彩斑斓的世界。
于是,她轻轻坐到小舒身旁,帮她拉了拉搭在身上的被角,道:“孩子,你每天在看什么?能不能告诉院长妈妈?”
叶小舒的脸稍稍向她那边偏了偏,却仍旧抿着唇,倔强的不发一言。
院长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拿了一些东西后又折了回来,“孩子,这只玩具熊给你,你给它讲故事、唱歌好不好?”
小舒看都没看那只可爱的玩具熊一眼,径直就把它扔到了地上,一脸不屑。院长微微皱了皱眉,又把她的那只卡通背包拿出来塞给她,道:“这是你的东西吧?喏,物归原主了。”
小舒的眼睛猛地一亮,“嗖”的一下将背包抢了过去紧紧护在怀里,目露凶光,面带不善地望着依旧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的院长,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院长哑然失笑,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亮晶晶的铜铃递给她,怜惜的拍拍她的头,“放心,不会有人跟你抢的。喏,这个也给你,以后若是再忘了吃饭,就摇摇这只铃,它可是有魔法的哦。”
看着小舒虽然仍有戒心,却明显放松许多的表情,院长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一连几天,院长总会来小舒这里坐坐——陪她说话,给她折纸鹤、叠青蛙、串幸运星,帮她梳头发,跟她絮叨一些她尚且听不懂的话,唱几曲温婉醉人的江南小调。
渐渐的,叶小舒变得不再那么抗拒,甚至有时会和着她的拍子,轻轻的应着;漂亮的眼睛里也重新有了生动的痕迹,柔软的唇也不再是单一的形状,开始慢慢上扬。院长看着小舒一点一点的变化,欣喜极了。
而小舒也将她的快乐与安慰看在眼里,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她开始不再排斥与别人的接触,哪怕面对严苛的生活老师,她也能极力克服自己的恐惧与不安,变得十分配合;可看在别人眼里,她的一举一动却有了讨好院长的嫌疑。即使这样,小舒依旧我行我素,十分的固执。
然而,两个月后的一天,就在她想把偷偷折好的一百只纸鹤当礼物送给院长妈妈时,院长妈妈却在约定的时间爽约了。
小舒有些着急,抱着透明的玻璃罐,赤脚站在房间门口,期待的望着宽敞而空无一人的走廊,心里忐忑不安。
第一分钟,日光均匀的铺撒在暗红色的地板上;
第七分钟,脚心传来微微的寒意;
第十五分钟,麻木的双腿微微有些痒,抱着玻璃罐的手也向下垂了垂;
第三十分钟,一抹讥笑重新浮上脸颊,双手似乎在那一瞬被抽走了力气,玻璃罐倏然掉落,碎裂的渣子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琉璃般美丽的光芒;
叶小舒转身,稚嫩的脚板毫不在乎地踩过那些碎片,殷红的血液渗出,染红了散落一地的洁白的纸鹤;虽然脚心疼的彻骨,可小舒的脸上却挂着浅浅一抹笑意。
呵,又被骗了呢!
叶小舒感觉胸口的部位凉凉的,好像那里刚刚才填满的东西就被残忍的抽走。她默默地坐到床上,打开那只背包,拿出铜铃轻轻摇了摇,清脆的声音嗡嗡作响,可屋子里却仍旧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小舒扬手将铜铃扔了出去,慢慢拿出背包里剩下的一些零食,扯开包装袋后就一股脑的全倒进嘴里,直到嘴巴被撑满而变得酸涩,直到奇怪的味道呛出了眼泪,直到大块的食物卡到喉咙而变得呼吸急促,她仍旧不停的往嘴里塞着,使劲儿的塞着。
终于,小舒忍不住“哇”的一声,竟将吞下去的东西尽数喷了出来,然后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呕着。翻涌的胃液灼烧着食管,苦涩的胆汁将萌生的希望硬生生的掐断。小舒的五官紧紧扭曲在了一起,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吐出来了一般。下一秒,她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与动荡,然后陷入了来势汹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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