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纵是文才斐然,确连一个下人都管教不好吗?”
紫月神色不动,她虽然是个奴婢,作为大府的丫鬟,世面岂会没有见识过,放在这个时代,敢顶撞主子的仆从可真是凤毛麟角,要不是有所依仗,断然不会这般没有家教,跟着转生的谢钰,教她识字,教她各种知识,她有时候虽然不明白少爷为何要如此这般,就像闲暇时少爷说的,人要有自尊,不管你出身多么卑贱,数年的潜移默化让她在公子身边硬是养成了一种非凡的气质,虽然地位低下,但放在谢府,哪怕是管事也不敢得罪,就像几年前内府的采办谢群,那可是谢衡老祖一脉谢朗外侄,就因为她不小心端水出院撒了这个采办一身,而要被活活打死时。
十岁的少爷挺身而出,不但化解了性命之忧,更是在谢府撇下了话,谁敢欺负谢钰的下人,就是欺负他本人的豪言,谢钰什么身份?谢安的亲孙,长子之儿,族主谢琰内侄,光这名头都唬死人,谁人敢惹?不说谢府的规矩森严,不说在府中打死个下人谁会追究,不要说你是个采办,就是最牛逼的内院管事,捏死你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从那时起,紫月的地位便在谢府分支庞杂的上千奴仆里地位超然,更是把少爷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照顾,只要有对少爷不好的事情出现,她都会出言相劝,既有这份心,岂会怕你王家的公子?
谢钰哈哈一笑,顺手拉了一把王柳转身就走道:“兄长何必为个丫鬟动气,你也知道,紫月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本人又生性不拘小节,赶紧的,听曲要紧,快走!”
王柳的身份在王家也是嫡亲,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听过有奴仆顶撞家主得,心中自然恼火万分,可毕竟不是自家的丫鬟,主子都不管,自己又何必多事,脸色瞬间又微笑起来,和谢钰步出小院,朝府门走去。
紫月看着两位公子走远,登时心中就有些生气,冲着院内忙碌的小厮丫鬟们就喊道:“快把屋内和那走道扫干净啦。”
谢钰的独院有七八名精干的仆从,眼见公子们走远,紫月发着闷气,心中也是了然,赶紧挥舞着扫把闷头就扫,眼见她进了上屋,一个丫鬟对着另一丫鬟挤眉弄眼道:“月姐姐还真把她当主子了,要不是少爷脾气好,娇惯着她,上次就被打死啦。”
另个丫鬟压低声音笑道:“就是,就是,能跟着少爷,是她的福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瞧瞧,每天换一身衣服,把那xiong和pi股勒的都快蹦出来了,是不是痴心妄想着勾引少爷呢?”
“就是,莲莲姐的身段可要比她好多了,要是少爷能看上你,做个通房丫头,以后可别忘了妹妹啊。”
叫莲莲姐的丫鬟听到这话,秀丽的脸庞一下向往起来,那眼睛里分明透露出炙热的情思。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苗条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真是好啊,古人借诗词抒发心中的感怀,为兄见你行书是越写越好,抄此诗句,是不是也心中好有感触?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好运呢?”王柳出了府门便出口问道。
谢钰闻言抿嘴一笑道:“兄长真是说笑,本人的字跟书圣大人比起来,恐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每次练字,也就是随便写写,哪会有那多感怀。”
王柳心中一乐,家祖的威名谁人不知,家族里的荣耀何人不爽,尤其在这个重视门第和门风的时代里,有个威风凛凛的书圣名头响彻天下,你字写得在好,岂能夺了王家的名头?
两人转出乌衣巷,沿着秦淮河边慢慢行进,周围尽都是鞠躬作揖的文人士子,走卒小贩,这个王公子好,那个谢公子妙,王柳心性高傲,自是爱理不理,到是谢钰不时微笑回礼,让人感觉好生亲切。
“每日我俩都要从这里出去,你为何总是这般下贱自己?你看那些人,浑身发臭,斯文扫地,确还要装着知书达理,好生叫人讨厌。”王柳伸手掩鼻,眼中充满厌恶。
谢钰知道王柳生来有些洁癖,倒是不以为意道:“你以为他们是尊敬我们?他们敬的是王谢两家的先祖,你我生在如此之家,不管是虚伪做作还是真心实意,头上顶的不外乎两个字,家世!回礼也好,厌恶也罢,个人之意,不必介怀吧。”
王柳听完暗笑道:“钰哥儿好高的情怀,虽然他们敬重我们的家世,但王谢两家岂有庸才,只是未出仕而已,只待来日被举荐,定是你我高飞之时。”
行过文德桥,谢钰望着旁边为生计奔波的行人,那衣衫偻烂的模样确满脸充满希望,他知道王柳说的没错,放在晋朝,你没个好家世,才高八斗也不会有出人头地之日,放眼满朝,有几人是真正从寒门高升的,恐怕伸出双手,几个指头都数的过来,这个时候还没有科举制度,完全是豪门大族举荐门生,安置亲人家属的圈子,这个圈子说大,那他就大的出奇,各色家族参杂其中把持朝政,就王谢两家,朝中亲眷多如牛毛,随便拉个二姑父的三舅儿子,都可能是朝廷命官的时代,想要出头,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成为门阀家族中的学生。
泱泱中华五千年的政治演变,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每一个朝代的兴衰更替都必须有无数人的铺垫才会渐渐走向文明,万马奔腾,以鲜血,以身体,以轻贱,以骄傲,以远谋。以隐忍,以痛苦铸就的各朝各代,多少人为一个清平安乐的盛世付出了生命,换取来短暂的和平,或许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如果有超越这个时代上千年的知识和见识,在这个全世界文明才开始破壳的时候,说不定能提前建立一个超级的安乐王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能让后世的悲剧发生的少一些也算是一种有必要的牺牲了。
谢钰想到这里,眼神不由得坚定起来,正要出口回应,确见前面数名高头大马的骑士手执长鞭正驱赶着路人,身后缓缓地跟着一辆华丽的双轮马车,后面跟着数百兵丁,浩浩荡荡地在大道上前行。
王柳和谢钰被拥挤的人潮隔进一条死巷,随从紧张地站前面阻挡,柳公子那厌恶的表情又浮现上来轻声道:“司马小儿也太嚣张了些。”
谢钰知道,这是大将军司马元显的仪仗队伍,此人虽年纪不大,有个好爹,又有一身好武艺,权势滔天,嚣张一点是人家有本事,王柳如此神色,自然是近来王家在朝中不断被削弱着权势有关,心中想来也是不舒服的紧,正想出声劝慰,确只听一声尖利的口哨声起,顿时利箭射出的破空声便四处响起,马上的骑士纷纷中着,噗通的栽倒在地,大街上顿时慌乱一片,人挤人,人踩人的哭天喊地。
“有刺客,有刺客,训练有素的兵丁刹那间就把马车围拢的水泄不通,四周房顶和街道中蹦出无数的人影高喊道:“司马贼子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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