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人有六十来岁,显然也有些武艺,抓着门边抗拒着呵斥:“你什么人?想干什么?”
苏阳强行推开门,说:“你别问我是谁,我要见一下你们米夫人。”
开门的人当着苏阳的去路,摆开架势要与苏阳动手,说:“我家夫人是你想见就能见得!”
这时正厅的灯一下亮了,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张叔,让他进来吧。”
开门的人才让开道,苏阳径直朝正厅走去,刚到门口,两个穿同样衣服的女人站立两旁,开了门,苏阳没有正眼看她们,直接进了门。
前厅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还分摆着桌椅。八仙桌的正位左边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一身白色锦缎睡袍,睡眼惺忪的看着苏阳。右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看不出具体年龄,穿一身粉色睡裙,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挽了一个结,显然没来得及梳洗打扮,仪容倒不失端庄,表情随和平静,把苏阳从头到脚的查看了一遍,没言语。她的下手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面容和中年女人有几分相像,也穿一身粉色睡裙,披散着头发,说她貌美,倒不如弥漫在人眼前和鼻腔里的那份强烈的温存的青春气息更诱人。无疑她就是上官昭了。
苏阳来到当庭,也没有坐,他心里有火在烧,没心情坐下来,直接抱拳说:“见过各位。”
米书琴伸手礼让,说:“请坐吧。”
苏阳没有动,刚要说话。
上官昭先问:“你谁啊?半夜三更闯我们家,活腻歪了?”
苏阳也不隐瞒,说:“我是中共八路军的,我们有一个马队要经过贵镇,希望你们能放行。”
上官彦和上官昭都意外的看着米书琴,米书琴笑了笑,说:“你是什么身份我不关心,我想问你的马队带的是什么物资?”
苏阳冷声冷气的说:“这个你不能问,也不许搜查。”
米书琴不屑的轻笑,说:“你搞清楚,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祖上就有规矩,违禁品不许通过。”
苏阳毫不客气的说:“我不明白,你们一个镇子,为什么要设违禁品?这不是变相的强盗行为吗?!”
米书琴不动声色的说:“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想设就设,你可以不过。”
苏阳知道要她们改变一时不可能,好说好商量也不可能,又说:“我给你过路费,你开个价吧。”
“呵!”上官昭站了起来,围着苏阳转着圈,看着苏阳,说:“一个小屁孩,还以为是那方神圣,这么大口气啊!”
苏阳说:“神圣谈不上。但我的身份代表着抗日武装。就凭这一点,希望你们通融。”
上官昭就站在苏阳一侧,相互呼出的气都能闻到,她说:“我们要是不通融呢?”
苏阳说:“希望你们不要与我们为敌。”
上官昭威胁说:“姑奶奶就和你为敌了,现在就灭了你。”说着上官昭举手要打的样子。
苏阳不屑于和她闹,理也没理她,说:“我们八路军一百多万部队,你灭不了。”
上官昭瞪着眼,脸凑到苏阳脸前,说:“我现在就灭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艺高人胆大,上官昭有些武艺,自然不把苏阳放在眼里,所以这么近距离的围观。可她不知道真要试,她会瞬间没命的。不过她这样挑衅苏阳,一方面苏阳半夜三更闹她家门,她不满,不服气,另一方面是看到苏阳和她年龄相仿,模样周正,一脸正气,说话生冷强硬,激起了她的征服欲望。
米书琴也没阻止女儿,说:“你想经过我们的地盘,却不守我们的规矩,这是你们要和我们为敌,不是我们要和你们为敌。”
苏阳不想和她争辩,说:“看来你们是不打算通融了?”
米书琴说:“没什么通融不通融的,合规矩你就过,不合规矩你就留下。”
苏阳来回走了一步,说:“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真不想支持抗日,一心要做汉奸了?”
上官昭本想坐回去,一听苏阳的话,转身扑过来,要动手,突然和苏阳的眼光对视,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停住了。
米书琴说:“现在就是日本人在统治,不是我们要做汉奸,是我们的政府太无能了。”
苏阳说:“政府是什么?政府就是我们每个人,你这只是在为自己做汉奸推卸责任而已。”
米书琴也坐不住了,一下站起身,冷冷的说:“送客!”
米书琴是真生气了,但她仍保留了淑女、文化人、传统家族的道德风范,还把苏阳当做客人,态度冷了些,但没有要打出去。“汉奸”一词深含中华民族传统的道德意识和情感,由其到现代社会,更赋予了其鲜明的内涵,可以和民族败类相提并论,绝对是骂人的。米书琴当然不能承认这种身份的毁辱。
上官昭自然没有娘亲那么深刻的意识,只是觉得不好听,对苏阳既胆怯又轻蔑的狠巴巴的说:“滚吧!”
苏阳又看了她们一眼,抱拳拱了拱手,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上官昭看着苏阳离开,说:“娘,你觉没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我怎么怕他,他这一离开,我心里怎么好不安呢?”
米书琴说:“他年轻轻的,明知道我们在镇上的势力,还敢独自来闯,说明他有所依傍。也许是他很有本事,也许是他们的人有什么安排。但无论如何,他翻不起什么浪来。”说着,她又朝门外喊:“张叔,他走了吗?”
“走了。”
“安排两个人盯着他,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好嘞!”
苏阳离开上官彦家,心里好无奈,不过到族长家去就没抱多大的希望,这些家族只看到他们家族的利益,要想改变她们,何其难啊,何况他根本不适合做这种工作,或许李梅来能有什么办法。问题是李梅不可能来,他又说不通,他们还必须过,而且要尽快过。他脑子纷乱的想着问题,在街上走着,竟没注意身边的人,差点和镇上的巡逻队撞上,才忽然醒悟了似的,跟着巡逻队往东面街口走去。猛然间他的脑际像打开一扇窗一样,心里一下敞亮了,不由认真打量着巡逻队,总共九个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腰里系着红色的布条,戴着无檐的瓜皮帽,围着帽子也系着红布条,可能是迷信,要辟邪的。无疑,他是要打这巡逻队的主意了。
他刚出镇子,下意识的就发现后面有尾巴,他拔腿就跑,跑了有二百米,忽然人就不见了,两个盯梢的跑到他消失的地方转圈的寻找,突然路坎下跃起一道人影,两个盯梢的心里吃惊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向地上倒去。苏阳还没等他们死了,就抓住他们的脚腕,拖到路边,使劲扔到庄稼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