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魂!记忆复血脉觉醒!

何许人也？他硬起心肠，将儿子放回木床，轻轻亲了亲儿子粉嫩的脸蛋，又回主榻，俯身在妻子那不输婴儿肌肤的光洁额头上深深吻下。

    然后，父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出门。

    他看到——不，确切地说是他记起——父亲的背影是那么高大，高大得顶天立地！那么决绝，决绝得义无反顾！

    只是，父亲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一个婴孩，居然没哭。

    母亲，居然自始至终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父亲离家后整整三天，母亲几乎没有一刻离开儿子，白天抱着他不撒手，夜里将他搂在怀里入眠。她的脸色白得吓人，神情却依然慈和平静。心如刀绞怎生入眠？母亲以绝大定力强迫自己入睡——她，需要积蓄体力、调整状态。

    第四天，母亲抱着他离开了家，来到了神州都城附近的一座人类城市。

    那里住着一位二十多岁的人族女孩，她少年时曾遇危险，险些命丧潜入人界的魔兽之口，母亲到人界修炼恰好撞见，便出手搭救了她，因而结下了善缘。她是人类中极少的知道神、魔等种族存在的人。

    母亲将儿子托付给她，又将那灵药和身上全部的钱财珠宝统统留给她，嘱咐再三后，最后一次抱起了儿子。

    母亲的嘴唇是那么柔软。母亲的脸颊是那么温暖。母亲的气息和味道，清甜却又……苦涩。他的小脸蛋上湿湿的，那是咸咸的液体。

    原来，强悍如父亲、母亲，也依然有无法抗拒的事情，有逃脱不得的命运，还有不为人知的脆弱。

    他伸出小手想拉住母亲的衣袖，他挥着胳膊想唤回母亲的怀抱。一切，都是徒劳。

    他仍然不哭。

    或许，是他隐隐明白哭也没用。

    又或许，他不哭母亲才能走得稍稍安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作用，他也愿意为了母亲强自忍耐。

    母亲又是何许人也？说走，就真的走了。人影一晃，那美丽的身姿已经位于里许之外。

    母亲走得太快、太远，以至于她也再没回来。

    从此以后，属于他的怀抱由那位人类女子提供。

    他还在强忍眼泪，却有一双嘴唇和两行热泪落在他的脸上，陌生，但温暖。这个新的怀抱，让他信任和亲近。

    在他学会说话后，他称呼这个怀抱的主人为“妈妈”。

    这位妈妈一生未嫁，与他相依为命。

    这位妈妈有时有些不着调，还逼着他每个月都要吃一粒那种神秘的药丸，直到他年满二十岁。有道是“良药苦口”，此药效力绝佳，味道自然奇差直到二十岁……

    不过，总体来说，老妈还是挺好的。

    只是，当年的他实在太过幼小，而“妈妈”又严守母亲的嘱托，不到他二十一岁生日绝不能告诉他实情，因此，他忘记了与亲生父母有关的一切……

    ……

    陈尔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挂钟。

    这许多内容，真如“过电影”一般，信息量之大，只怕通常一部电影的时长也不够讲述。然而，距离那珠子进入自己脑海，也不过过去了几十秒钟，看来，那珠子的确已经融化在他的心神中。其中包含的信息，并非强行灌输，而是无缝衔接于他的意识里。

    不管那珠子来自何处，它储存的是本就该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内容与自己的灵魂高度契合，是以在一瞬间便让他的记忆觉醒。

    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吃了近二十年的药丸，本是父亲和母亲为他打造的保命丹药，在察觉大难将至后，父母又对其做了改进。这丹药强行压制住他体内神、魔、人任何一种因子，留待自己二十一岁时一次性爆发觉醒——或为神，或为魔，或为人。无论哪一种，因为长期服用灵药的作用，再加上自身的身体和心智都已经成熟，便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另一方面，这丹药压制了神、魔因子，屏蔽了神、魔气息，在这段时间里他便与普通人无异，父母的仇人便找不到他。到了二十一岁，若是成为神或者魔，神族或者魔族的力量也会跟着觉醒，这是积蓄了二十年的力量，不容小觑，而且他已长大成人，仇人若还要对付他，就没那么容易得手，至少他不是全无自保的能力。若是最终成为人，不具备神族力量的他便无法从神魂珠中获取任何信息，而老妈多半也不会告知他一切的真相。至于仇人，就算能找到他，也不必再去在意这个毫无威胁的人类，他能平安度过一生，也是父母的安慰。

    而在二十岁时停药，正是为了二十一岁的觉醒而留出身体适应和调节的时间。

    二十一岁生日，对于神魔两族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两族中人过了这一天就算正式成年了。要知道，神魔虽然寿命比人类长得多，但是出生率太低，何况都要面对不断的挑战，种族数量始终增长缓慢，这就要求两族的年轻人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所以，在造物主的法则力量作用下，神魔两族在二十一岁以前的成长速度较快。

    人类十月怀胎，神、魔却需二十月。人类一年即一岁，神魔增长一岁需要度过两个人类年。举例来说，神族的三岁幼儿其实活了六年，而活了四十年的魔族其实只是二十岁青年，年龄状态上，他们分别与三岁和二十岁的人类完全一致，当然，力量上则是天差地别。相对于两族漫长的生命，这前期的成长堪称飞速。这样，他们的青年就能尽快承担起种族的责任。

    而一旦过了二十一岁，神魔两族的成长就会放缓。具体量化来说，二十一岁之后，人类一年所获得的成长，魔神两族需要十几甚至二十年才能获得同比例成长；或者说，人类衰老一岁所带来的机能减退，两族要过十几二十年才会达到同样的程度。因此，一个二十一岁的神族实际上已存在于世四十二年，而当他活到一百年——即按照神族计算法的五十岁时，其身体机能、生理指标、心理成熟度不过只大约相当于人类二十四岁左右的程度。换言之，神魔两族代表年龄的数字不能用人类的视角去解读：八十岁的神族可不是老翁，两百岁的魔族也不是怪物——人家其实刚到中年。硬要说的话，一位五六十岁的魔和一位二十四五岁的人，或者一位三百岁左右的神和一位五十岁出头的人，才算是“同龄人”。

    妖族和鬼族也采用两年一岁的年龄计算方法，不过这两族人在成人前后生理变化速率相差得远没那么悬殊，两族寿命远较人类为长，却短于神魔。其实，本来有些妖族的年龄计算起来最为复杂，毕竟其生命的长短要从其智慧和意识觉醒时算起，可此时他们大多还未化出人形。但如今天地污秽灵气稀少，几乎全部妖族的身份都来自于遗传，动物、植物、器物等经修炼而新成妖者已经万众无一，可以忽略不计。

    仙、怪、精灵与人类关系最亲近、连系最紧密，与人类一样以一年算一岁。怪族寿命长过人类不少又远较妖、鬼为短，仙人若不能修得大道或晋升为神，寿命便与怪族相仿。精灵一族颇为长寿，或许稍短于神、魔，却甚至长过妖、鬼。曾经，精灵普遍可以活到七八百岁，享寿千年的也时而有之，然而和妖族几乎无法出现靠修炼而成的新妖的原因一样，精灵对自然环境要求极高，他们极度热爱大自然，自身的健康、寿命、力量、修为乃至情绪等等，都与大自然紧紧捆绑在一起，于是，与人类共享人界的他们，如今活到五六百岁便是高寿了。事实上，这也是造成他们在各大种族中战斗力最低的一个因素，要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精灵族高手还是拥有与仙人相若的战斗力的。

    总而言之，神魔两族成熟得快，而成熟期长。相对来说，他们的衰老期较短。换言之，他们能够尽快地具备服务于国家、种族和社会的能力，并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包持和不断完善他们的能力。这也是两族实力强大的一个原因。唯一麻烦的是，以人类角度看，计算他们的年龄已经算得不便，若是按人类标准去判断某个年龄对应的状态，更是有些复杂。

    对神魔来说，活到二十一岁便是过了四十二年。而陈尔诺，从一岁到二十一岁却只用了二十年。倘若他觉醒为人，便是未损寿命。或许，他成为人是父母最希望看到的结果，生命短暂，但远离是非、危险和仇恨，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没什么不好。倘若他觉醒为神或魔，虽然少了二十年寿命，却换来早二十年成熟，对他自身的安全自然大有好处。另一方面，倘若父母之事终能真相大白，而他又决意报仇的话，早一日成熟便是多一丝能力的保障，成功的可能性便会大一分。父母思虑周详细密，对独生爱子可谓用心良苦。

    昨天正是陈尔诺二十一岁的生日。那么，他的昏迷便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觉醒到来之故。

    觉醒之后的他，气息与记忆中父亲的气息是那样的相似——显然，他觉醒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