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但我相信,尘埃落定后,人们就会幡然醒悟。到那时,人们就会下决心拢住野马群了,也一定有办法、有能力拢住这群野马。但尘埃落定,是需要时间的。”
谭知耕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纪小川,内心的感触非常复杂。
实话说,谭知耕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个月来,纪小川确实成熟了不少。他在云滨日报、云滨晚报发表了许多文章。其中有风格清新高雅的散文,中肯而切中时弊的评论,朴实而充满情趣的短篇小说。作品的文风清新活跃、文笔清亮朴实,花哨的文字和牵强的赘言明显少了。
但谭知耕始终保持着一个长者的冷静。因为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这个青年今后的路还相当漫长。如同一棵小苗,能否长成参天大树,还要看它能否经受住长期的环境考验。这期间,少不了要经历狂风暴雨、严寒冰冻的日子。但谭知耕也不能不承认,自己越来越喜爱这个青年了,他的正直、敢为、阳光、活泼、敏捷、好学的品性,他的不凡的天赋、横溢的才华、可贵的责任意识,都让他颇为赏识和看重。
多少年来,谭知耕一直在寻觅这样的后来者,就像是一个痴心的相马人,在茫茫原野中寻找千里马。然而,这么多年来,谭知耕有过太多的失望。
虽然沈洁茹的到来,曾经让谭知耕欣喜若狂,她也确实让谭知耕看到了希望。但在谭知耕的心里,仍然感觉有一丝遗憾。这倒并不是因为沈洁茹是个女性,谭知耕的修养,还不至于会庸俗到重男轻女的地步。
谭知耕只是觉得,这个女孩长得太鲜艳了,有如一朵含苞怒放的玫瑰,在时下蜂蝶狂舞的时代,她会受到太多的诱惑。这些诱惑,会让她难以守住一份淡定。
如今,令谭知耕感到欣慰的,是又有一个青年在迅速成长之中。对于纪小川的文章,谭知耕确实有一种耳目一新、赏心悦目的感觉。
特别是纪小川写的散文和随笔,无论是精神向度,还是审美维度,都呈现出一种可贵的多棱性特质,可以让人从中嗅到安神的芬芳。他的文字,太像美丽的寓言,于清雅中透出叩问生命、直击人性的不俗风骨。
但谭知耕也隐隐地有一丝担忧。他注意到了,尽管生活的阅历让这个青年变得有些涵养了,但谭知耕还是能够感觉到纪小川内心的浮躁和张狂。
这个青年啊,还需要更多的锤炼……
谭知耕在心里感叹了好一阵,终于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
“哎,小川,我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纪小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同谭知耕的观点。纪小川凝重地看着谭知耕,轻声问道:
“谭总,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一代人特别叛逆?”
谭知耕呵呵笑道:
“你说呢?”
纪小川委屈地说:
“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都反感,只要讲得有道理,不是以势压人,我们就会心服口服。我们决不会口是心非,我们只是不想被人当猴耍。我真不明白,有些人整天戴着一副沉重的面具,活得累不累啊?!”
谭知耕呵呵笑道:
“是啊,人不能活得太累啊!快快乐乐不好吗?特别是你们年轻人,更不能让自己活得忧伤、活得沉重,你们应该活得开心、活得幸福!”
纪小川接口道:
“可我们面对的事情太多了,真的有一种轻松不起来、快乐不起来的感觉。”
谭知耕轻轻叹息了一声,用手拍着纪小川的肩膀说: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快乐和幸福是自己创作的,没有人可以给予,关键是自己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遇到的事情。”
谭知耕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吃惊道:
“哟,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嗳,小川,晚饭到我家去吃吧,去尝尝你周姨的烹饪手艺怎么样?”
纪小川听沈洁茹说过,谭知耕的夫人周丽娟,是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煮得一手好菜。整个报社也都知道,谭知耕和周丽娟是一对典型的恩爱夫妻。
纪小川摇了摇头,说:
“谢谢谭总,改天我再登门求教吧!”
谭知耕笑道:
“也好。以后你想什么去就过去,随便点。说实话,我今天很高兴,希望今后有更多机会和你摆龙门阵。”说完,谭知耕起身朝门外走去。
目送着谭知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小川转身走到了窗前。放眼望去,窗外的城市,已经笼罩在夜色下,掩映在一片辉煌之中。抬头看去,夜空深邃而浩瀚,满天星光璀璨。此刻,纪小川感觉心里敞亮了很多,仿佛是在茫茫大海中看到了一座明亮的灯塔,让自己找到了航行的方向,心里不再迷茫、不再恐慌。
纪小川在窗前站了一会,正想转身离开,忽然看见一颗无名的星星拖着一条长长的桔红色尾巴,划过了城市一角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