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击着桌面,稍稍顿了顿,终于咬牙道,“既然杨恩公执意不肯另娶妻室,老夫便将小女许给恩公为妾,至于妆奁陪嫁,一分也不会少。”他深深看了何晏之一眼,“老夫这番真情实意,还望恩公莫要辜负。”言毕,也不等何晏之回话,起身举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又对在座的众族人道,“此事便这样定下了。杨恩公于我君家有大恩,小女出阁之日,还劳烦大家到场祝贺。”
何晏之大骇,大声道了句“且慢”。他神情颇为严肃地看着君文衍,正色道:“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乃是吾辈分内之事,然而挟恩图报却非君子所为。在下虽出身氓隶之徒,亦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伯父几次三番要将君小姐许配在下,然而无论是为妻为妾,恕在下都不能从命。至于原因,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生今世,我钟情之人只有一人,绝不会移情别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望伯父不要再强人所难。”
君文衍狠狠一拍桌案,勃然道:“老夫将你奉为座上宾,好言好语,诚心结亲。谁知,你竟这样不识好歹!”他点手指着何晏之,怒目道,“你与娉婷相处整整一夜,那日在官道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你二人又双手相携,锦州城内人尽皆知。娉婷的名节已毁,我君家颜面扫地,你如今却想事了拂衣而去么?可恼,实在是可恼!”
何晏之瞠目结舌,未曾想对方居然这样难缠,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当日伤重,哪里还记得官道上是否与君家的小姐拉拉扯扯,心中又是悔,又是恼,唯有作揖道:“如果在下冒犯了君小姐,在下愿意赔罪,但是事出有因,况且当夜除了君小姐,还有君公子在场。”他的目光落到君嘉树的身上,“在下对君小姐绝无任何逾矩之事,君公子可以为证。而在下当夜亲眼所见,君小姐并未受辱,何来名节受损之说?流言止于智者,那些无稽之谈,伯父又何须理会?”
君嘉树拉住父亲的衣袖,颔首道:“爹,恩公说的不错……”
君文衍却一把甩开儿子的手,面沉似水,拂袖而去。一场筵席不欢而散,众人纷纷离席。君嘉树呆呆地站在厅前,愣愣地看着何晏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上前作揖,小声致歉道:“家父是个要面子的人,一时意气用事,还请恩公原谅。”
何晏之正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不由冷笑了一声:“君公子言重了,恩公二字在下哪里敢当?我也是无意间救了君公子的性命,君公子便是设下鸿门宴来感谢救命之恩的么?”
君嘉树羞愧不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声嚅嗫道:“恩公不要生气。这件事,我实在是不知情。”
何晏之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少年尚是懵懂无知,自己不应该将一把无明业火烧到他的头上,便道:“我明日便告辞了。此番还是要谢谢府上为在下寻医治病,君伯父那里我不便辞行,还请君公子代为辞行。”
君嘉树愕然,听了不觉红了眼圈,道:“恩公的身体尚未康复,不再多休养几日了么?家父那里我会好好劝他,还请恩公莫要迁怒于他。”
何晏之哪里还敢多留,摇了摇头道:“伯父亦是好心,只是他的好意我承受不了。”他拱了拱手,“我明天一早便走,不必惊动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