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我新州城时日已久,早在十年前就曾多次与老王商讨获得新州城的可能性,他们甚至不惜提出出兵讨伐老贼朱温为代价,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但怕是他们野心不减,若是失了新州,那么刚刚收回的幽州与沧州,便也朝不保夕,届时我大晋将腹背受敌,存矩,如今你可知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么?”李存勖道。
“末将必当赴汤蹈火,竭尽所能。”李存矩道。
“也不用赴汤蹈火,如果你要是失了新州…”李存勖双仁一瞪道“本王会将你五马分尸!”
李存矩知道前者是认真的,当下不禁倒咽口口水。
“末将…明白了。”
“嗯,你下去吧,本王和嗣源将军还有事相商,你要抓紧时间练兵了。”
李存矩怯生生地退下,李嗣源方才睁开眼睛,上前一步道…
“王上,如此重任交于此人,当真妥当吗?”李嗣源道出心中顾虑。
“嗯?兄长的意思是?”李存勖问道。
李嗣源原本武将出身,说起话来直言不讳,当下道,“前些年契丹内部叛乱,军心涣散,不足为惧,加之我军与大梁频频交战,又有柏乡一役的大决战,还要讨伐刘氏.父子,那个时候后方的新州城交给这个李存矩一来是因契丹威胁甚小,二来是因为我军乃用人之际,可是如今契丹内部已整顿就绪,我方也已经收拾了刘氏.父子,为何还要由此人驻守此等要地?”
“那将军以为…”李存勖的语气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该派何人驻守此地?”
“臣以为,该派一位德高望重,有着卓越军纪的上.将军来此,方可确保我军与梁军交战之际,无后顾之忧。”李思远道。
“将军莫不是在说自己吧?讨伐大梁,你与周将军本王可是缺一不可的。”李存勖道。
李存勖不敢轻易临时换人,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晋中虽人才济济,但是李存矩扎根新州城已久,对此地熟悉,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把他换掉,实在有着不小的风险,因此来者务必是德高望重之上.将军,可在极短时间内震慑住内部方方面面,整顿守备。
即便在大晋之中,这样的上.将军也寥寥无几。
而伐梁大业,又少不了李嗣源和周德威坐阵。
剩下的大将诸如孟知祥时任中门使兼任马步军都虞候,皆身有要职。
“臣以为郭崇韬将军,可胜任此职,”李嗣源接着道,“崇韬将军先后追随过崇远将军,老晋王,资历战功皆很卓越…”
“够了,”李存勖摆了摆手道,“崇韬将军的确是罕有上.将,但是新州守备一事本王主意已决,况且蜀地还需崇韬将军费心。”
见前者如此说话,李嗣源知再劝无意。
而这契丹之虑,都源于前些时日,一位在太原城内出入自由的奇人…
那一日深夜……
“快快快,跑到那边去了!”
“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
“多点几支火把,我放到血渍了,大家快点,他往晋王府邸去了!”
城内守夜士卒发现人影,四处寻觅。
“啪…”一个黑衣人影落在晋王府内,以往轻功卓绝的他,飞檐走壁不留痕迹,可是如今落在屋檐之上,却险些一个趔趄跌倒。
“咳咳…”他捂嘴重咳,虽然天黑看不到,但他清楚手掌上那黏稠的液体,是自己刚刚咳出的鲜血。
“嗯?”面庞一道劲风,黑衣人单臂格挡,被重重的踢下了庭院,跌在院内。
翻身而起,另一个对手赶来,插招换式不过两三招,黑衣人再次被打倒。
“拿火把来,看看是谁这么晚来打扰本少爷睡觉。”一个少年孩童的声音。
深夜里火光亮起,照清了少年模样。
一个十一二岁的俊俏孩童,冠玉面容,剑眉厉眼,一袭睡袍,此人正是…
老晋王家二公子,晋王李存勖亲弟,李修碣。
其一旁各立一位十六七岁的遮面少年,刚刚打倒黑衣人的,想必就是此二人。
而在李修碣将火光照在黑衣人的面上,那是有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
草上飞得意门徒,盗天。
“我要见…晋王……”言罢,盗天晕厥。
“喂…来找哥哥的,你们两个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一听是来找李存勖的,李修碣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把哥哥的客人打成这样,一会儿要怎么编才能过关呢?
“少爷,这个人来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一旁少年如实道。
“对对对,就说他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跟咱们没有关系!”李修碣松了一口气,拍着一旁的少年哈哈笑道,“还是你反应快,以前在家是不是总撒谎啊?你把面罩摘了,我看看你脸红梅红。”
“少爷,我没…”好气又好笑,因为他是如实说的。
“少爷,他受伤不轻,就这么放着,随时会死的。”另一位少年开口道。
“哦对,快去告诉哥哥,”李修碣说完转身拿着火把一路小跑,“就说你们两个下手太重了,哥哥要是打我屁股,就罚你们一个月没有肉吃。”
两名少年对视一眼,只得摇了摇头,抬起受伤不轻的盗天,直奔李存勖寝宫。
片刻之后…
李存勖请来大夫,寥寥数人在客房之中,其中有李存勖与李修碣兄弟二人,李存勖正房夫人刘氏,躺在床上昏厥不醒的盗天,以及晋中郎中。
“他的伤怎么样?”李存勖皱眉,十分焦虑,他并不是担心这位‘千里神兵’的生死,他只是在意此人脑中的情报。
“回王上,他身上有几处外伤,但都不算严重,不过…”一边说着,郎中将盗天前衣打开,露出胸前皮肤,“这里才是他的重伤所在。”
胸衣大敞,露出来的……
是一只掌印。
“这是…”李存勖瞳孔一张。
“哈哈,那才是重伤?那不是我们打的不是我们打的!”李修碣兴高采烈,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郎中继续道,“微臣不懂他们江湖中的武功内力,所以无从判断这掌印的主人有多高的功力,但是这一掌造成了不小的内伤,腑脏也受到创伤,据微臣判断,这些伤皆不致命,真正要命的是受伤后,他还长途跋涉行了很远的路,体力透支,伤口裂开,才会虚弱至此,微臣已帮他止好了血,但内伤需要时日调养。”
“怎么能让他醒来?”李存勖道。
“老夫可以尝试给他服用几粒药,但也只可保证他短暂清醒。”郎中道。
“那还等什么?”
药丸入腹,盗天胸腔起伏…
“呼…呼呼…!~~~啊!!~~~~~”
几声粗喘后市一声痛苦嘶鸣,盗天身体痉挛,猛瞪开双瞳布满了血丝。
“呜哇!~~”李修碣吓了一跳,墨者自己的左胸口碎碎念道,“这么会叫,真是的。”
“看着我,看着我!~”李存勖扑身过去,按住盗天双腕,回首吩咐郎中离去后道,“怎么样,你们在契丹帐中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回来?契丹军现在是什么动向!?”
盗天张着大嘴,看着李存勖瞪着眼睛面容抽搐。
“说话!契丹营内现在是什么动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都死了,全他娘的死了!~那个异族剑客也在,有…有人走漏了风声,中计了…中计了!!”
“中计?中什么计!?他们三年一度改选可汗的日子呢?耶律阿保机现在是什么职位?他是不是已经退下来了?还是死了?说啊!~”李存勖摇着盗天的肩膀,不管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存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阿…阿保机?对…是他!还…还有那个臭婆娘!他…他们把所有人都杀了!本部的叛乱早在一年前就平息了!那个剑客居然是他的手下,再没有什么八部了,其他…七部从首领到骨干都被阿保机除掉了!晋…晋王…”盗天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李存勖的手腕,眼睛越来越红,如同要流下血泪,“你…到底派了多少人…潜伏在…契丹营…内……”
言罢,盗天一股脑晕厥过去。
而李存勖…如同中了晴天霹雳…
“……耶律…阿保机…”李存勖缓缓站起身,李修碣去门外将郎中请回来为盗天施救,而杵在那的李存勖则喃喃自言道,“自古道无毒不丈夫,不愧是一代枭雄!”
就这样,结束内乱的契丹,再次成为李存勖的心腹大患。
“听这个‘千里神兵’的意思,难不成…”李存勖对着门外夜空,眉头紧锁道,“是‘墨门’搞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