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门百姓陆续涌出,曹子祥连连喘咳,组织百姓出城,这时面前有一十二三岁的男孩,长得虎头虎脑,较之同龄人十分壮硕,跑上前道,“曹叔叔,听闻河西军要打来了,是真的吗?”
曹子祥点点头,又不自主地喃喃道,“虎子,你爹他…”
小男孩闻言打断道,“爹是英雄,爹常跟我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即便死了,也要死得光荣’我为我爹感到骄傲,我…我一点都不难过…”小男孩倔强地把泪水憋在眼圈里,不肯流下。
曹子祥沉沉点头,朝着天空口中默道,“吕兄,你有个好儿子,希望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虎子,”男孩母亲背着包裹赶了过来,朝着曹子祥见礼道,“子祥将军。”
“兄嫂,”曹子祥回礼,“还请快些出城,这涿州城怕是很快便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唉~~”女子长叹道,“这先是打外族番邦倒还理解,可是怎么才刚刚赶走外敌,同朝为官的自己人却又要打起来了?我家吕猛不曾读过多少书,他打仗的目的只是为了能保护像我们母子这样的弱势百姓可以安生,可是战事常年不断,似乎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理由来打仗,百姓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究竟这帮掌权者都在想些什么呢?像我家吕猛那样想的人真的就那样少吗?如今他死了,岂不是又少了一个?这日后老百姓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曹子祥心头酸闷,无言以答,因为他已经知道昭宗驾崩了,日后的天下势必只会更乱,不过此时此地的百姓尚还未知,以免恐慌,曹子祥只得从袖口拿出一袋钱袋转言道,“嫂嫂,吕猛将军为国为民,乃是仁义豪杰,如今他捐躯塞北,时局当下又十分仓促,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还望你与小虎母子平安,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吕猛之妻与其子吕虎本有婉拒之意,二人当初本也算是大户出身,后来吕猛变卖家产北上拒敌,支持薛韧的作法招惹到了梁王,使得如今穷困潦倒,孤儿寡母,着实需要这笔银两。
些许推辞,母子二人还是收下,出城离去。
百姓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咦?”不少百姓行至郊外侧目望去,都看到一举止奇怪之人,而后议论纷纷,“这…这人谁啊?是咱朝廷里的将领吗?”
“不清楚,我估摸着应该是个疯子,也不知他哪里淘腾到的这身行头。”
“快些走吧,”一个老人在后边催促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没经过这档子事吧?那可是梁王啊,他心狠手辣,宁错杀绝不漏杀,要是他的军队赶到这马上就会血流成河,你们没听说过‘杀人八百里’吗?”
不少年轻人不禁咽口口水。
“杀人八百里?那不是黄巢吗?”一名读书人模样的文生公子疑道。
“呃…梁王以前可是跟过黄巢的,这俩人性子像极了,反正大军赶来咱都好过不了,快些走吧!”
百姓心头害怕,也没人顾得那个怪人了,皆加快脚步。
可是与此情此景不协调的,便是这个怪人,他四方踱步,漫无目的,双眼迷离空洞,似哭似笑,头发被自己抓得凌乱不堪,可是单是看那身衣装的话,该不是乞讨之流,他再郊外徘徊,时有行路之人侧目观瞧,但因时局当下,也没人愿多做询问。
直到撑着拐杖的薛准与伤未痊愈的薛青二人行至此处,才驻足观瞧,眼神中带着怜悯,却又隐含愤恨。
“走吧,把他轰出城外已算是仁至义尽,从今以后便让其自生自灭吧。”薛青搀扶着薛准,抬步离开。
薛准点点头,而后疑道,“怎么都不见老大呢?”
“不清楚,如今百姓这么多,老大可能在忙些其他的事吧,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组织这些百姓离开此地了。”
“嗯。”薛准点点头。
人流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只留下那么一个疯子,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呜呜啼哭,“哈哈,哈哈~~~你真是该死啊,是你泄露了天机,哈哈!!~~”过了一会又嚎啕道,“呜呜呜!!~~千古罪人,你真是死不足惜啊!大唐要亡了,大唐要亡了,都是因为你啊!!哈哈~~”
他撩开长发,露出一张中年人的面孔,乃是…唐将王矩。
河东太原,晋王这边如今亦是不得安宁,李克用与其麾下文武在厅堂之中商讨对策,显然他们也知道了洛阳城中的动静,作为当世枭雄,其消息着实精通。
“这…北方唐军刚刚凯旋,洛阳却在此时生变,实在想不通,这消息当真可靠吗?”一文臣疑道。
“河西探子飞鸽来报,乃是末将安插在河西打探那里一举一动的得力部下,此消息准确无误,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一武将直言。
场中人心中暗暗默认,年仅三十八岁的唐昭宗李晔,当真驾崩了。
李克用贵为主上,自要听一听文武反应。
可是另一个对唐昭宗驾崩一事早有心理准备的李存勖,却没有这般耐性,他上前一步拱手抱拳,朝自己父王道,“父王,如今朱温老贼先是刺王杀驾,再是北上犯我河东,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孩儿愿领兵前去涿州,大败贼人军队。”
李克用不料其子竟说出这等话,当下眉头大皱,很是不悦,因为他可没想过去救自己那个鸡肋一样的城池,自他得知昭宗遇刺之后,他心中便已盘算起另一个计策,而对于这个计谋来说,涿州城不但可有可无,而且十分碍事。
见晋王之子李存勖率先发言,便也不乏有所见相同者上前道,“是啊,我河东乃保唐之师,如今贼子如此嚣张横行,不但杀了圣上,更是犯我涿州,如今当即刻出兵讨伐,以正视听!”
敢于发表己见自是好事,可是这种人往往会容易被人利用。
“啪!!”李克用猛拍桌子,以防止再有人支持讨伐麟州一事,因为群意难驳,所以李克用马上瞪眼道,“近年来我等守住太原已很吃力,如今分兵北上,那么要是梁王趁机从西面打来,要怎么办?”
原本有意北上守城的文武人数瞬间减少大半,他们并不是被李克用的理由所说服,而是看李克用的架势,根本就是不想出兵涿州,便都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可是仍有少数人上前道,“可是王上,这涿州城乃是军家要地,其西南处的岐沟关实为天设之险,这几年河西军屡犯太原皆是由西方进军,便是因为他们不愿攻打岐沟关,如果我们放弃涿州城,无异于弃了一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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