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寺的寺外此刻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长发,道袍,仙风鹤骨,颓败的气色和眉宇间的阴霾,他转身离去口中自道,“不在这里了么?”
此人正是教戒嗔本领的道士,长生子任天啸。
“春日里晚霞嫣红,乃是平常景象,可是内里泛有血光之灾,黑云压在南禅寺头,不过既然嘉容不在这里,便也无事了。”任天啸身法奇特,从南禅寺赶到显通寺不过寥寥片刻,此时已是酉时之末,即便任天啸如何桀骜不驯,他也深知显通寺非同小可,凭自己的道行也要小心行事,待到亥时,天色暗下,和尚们就寝,任天啸的身影才缓缓落在一间屋檐上。
而此时的小和尚戒嗔,正游离在半睡半醒之间,在榻上辗转,满头大汗,显然是被梦魇所扰。
“不…不要,小…小草,快跑,……快跑小草!”戒嗔猛地坐直起身,衣裳被汗水打湿,余惊未消,嘴角抽搐,不一会儿,泪水顺着两颊滑落,“呜呜…”声音很小,但却很悲,“吓…吓死小和尚了,原来是梦啊…”戒嗔怕打扰到旁人,便自己一边忍着抽泣,一边找出自己的百衲衣悄悄推开门出去了。
“呜呜…好可怕…”心中余悸未消,往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噩梦醒后第一件事会叫来自己的双亲,然后躲进他们的怀中,静候恐惧退去,可是戒嗔却不得不学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课程,他不能吵到别人,只能自己躲到屋外,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偷偷哭泣。
戒嗔正擦拭着泪痕,可是当抬眼能看清东西的时候,眼前站着两个他十分熟悉的人。
自己在显通寺最好的玩伴,慧观。
消失了一年半的叔叔,任天啸。
慧观年幼身量不高,此时正仰视任天啸,眼中泛起灵光。
任天啸俯视后者,二眉紧锁,瞳孔泛起血红之色,当中隐现暗金色瞳仁。
二人察觉到了戒嗔的出现,任天啸双眼一闭,再张开,双眸黑白分明。
“咦?叔…叔叔!!你怎么会在这!?”时光如水,二人一别已久,任天啸看到长高长大的戒嗔,那煞气十足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哦?戒嗔,这个人说是找你的,我去尿尿了。”说着慧观颠颠跑起步子,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任天啸的眼盯着慧观的背影若有所思,可是戒嗔没在意这些,他跑到任天啸跟前,全然忘却了起初噩梦给自己带来的悲伤,“叔叔,叔叔!这么久没看到你,你去哪了啊?小和尚都想你了。”孩童是不会隐藏心中的感情的,戒嗔对任天啸异常思念。
“呵呵,叔叔去办了点事情,早些时候去了南禅寺才知道原来嘉容你被送来了这里,这段时间来嘉容过得还好么?”任天啸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显得十分僵硬,这张常年冷漠的脸,突然间成了和蔼可亲的叔叔,他自己也是有些不适应的。
“小…呃,嘉容很好,这里吃的好住的好,也不用干太多活,每天跟师傅们学经虽然无聊,但是这里的小和尚真的很多,大家在一块都很开心的,像那两个胖哥哥福满、福气总是能逗大家开心,道亮师兄虽然不好相处,但懂得很多,对了,刚刚那个慧观啊,他什么都懂,嘉容有不懂的东西都会去问他。”戒嗔恨不得把这段时间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同任天啸讲一遍,但是任天啸自知身份不变,他是不能在庙里逗留太久的。
“慧观么…”任天啸嘟囔了一句,随后蹲下身抚着戒嗔的脑袋强颜笑道,“听着嘉容,这里不同南禅寺,叔叔身为道士也不方便出现在这里,不能像以前那样每晚教你东西,叔叔这次回来只是来看看你,见你一切安好,叔叔也就放心了。”
“叔叔…”戒嗔算来也有八岁了,也听得出言辞间的用意,不禁眼眶湿润,“你又要走了么?”
“是啊,”任天啸咧起嘴角,这可能是戒嗔见过最怪的笑容了,“叔叔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不过叔叔答应你,会经常来看你的。”
“哦…”戒嗔耷下了脑袋,从小没见过自己父亲的他,不禁觉得,如果自己有个父亲,八成就是任天啸这个样子吧,他拭去两行泪水,伸出小指道,“拉钩,叔叔要经常来看我喔。”
任天啸先是一愣,随即麻木地将小指伸了过去,他心里在想,“这是一个多么幼稚,又无奈的许诺方式…”
“对了嘉容,刚刚看你过来的时候就在擦眼泪,怎么了么?”以往有些冷面严厉的任天啸,今夜里出奇的和蔼,大概这种久别后的重逢,更能让人展示出内心的真实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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