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空缓缓张眼,法相庄严,不怒而威。其身后左右各立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沙弥,侍于两旁。
梦空站起身,没有说话,缓步上前拉起慧观的小手,径直离开,戒嗔心里有愧,见到梦空后马上就吓傻了眼,看着慧观不时回首眼中的焦急,当下心生愧疚,心想是自己连累了好朋友,可是年幼的他,被梦空那股气势震慑得不敢言语只字。直到梦空领着慧观离开了三人的视线,两个沙弥才恨恨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祖宗是跑哪野去了,害得我们两个在这候了大半夜。”
“就是说,你们两个这回可是闯祸了,梦空大师很少亲自出马管这些事情的,我来显通寺这么多年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梦空大师因弟子违犯规条亲自惩戒的。”
“哎,不说那么多了,你小子快去无量殿面壁思过吧,我们两个也好去睡觉,啊!~~~困死了。”
两个沙弥领着小和尚戒嗔来到了无量殿,戒嗔抬头而望,这是一个砖石镶嵌成的殿堂,高六丈,宽八丈余,进深五丈,从外边看是七间两层的布局,可是待小和尚踏进屋中后,发现殿内是三间穹窿顶砖窑,型制奇特,雕饰精细,宏伟壮观,
“…屋子虽然大,但是…还是面壁吗……”戒嗔一时心头酸楚,可是他大眼一张,好似猛地想起什么,赶忙回头叫住两个沙弥。
二者回头打着哈欠皱着眉不耐烦道,“干嘛?”
小和尚强咧起嘴角,有模有样地抱拳拱手,左手压右手,强笑道,“今晚麻烦两位师兄了,师兄们…过年好。”
两个沙弥一怔,彼此看了看,都不禁低笑出来,面上也没了那分不耐烦的情绪,他们走过去摸了摸击沉的脑袋寒暄几句,有一人还悄悄地凑到戒嗔耳旁故作小声地道,“跟你说啊,这大殿里边有好多蒲团,由于这两日是节日,上山烧香的香客特别多,所以师兄弟们不会例行检查,你只要赶在鸡鸣五鼓前起床就没问题,那些蒲团盖起来也是很暖和的哦。”
小和尚听了心头一暖,感激地看了看两位师兄,二者笑了笑也就慢跑离去,这正月里的五台山,着实寒冷,更何况此时夜已深。
刚刚与慧观二人在雪中嬉戏打闹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一个人静下来,戒嗔着实感到十分阴凉,那薄薄的百衲衣根本挡不住丑时的凉意。
戒嗔在殿堂内找出几个蒲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开始还直哆嗦的他,过了不久便不再那么冷了。躺在蒲团上,望着窗外的繁星,“今晚的星星真多呢,比昨晚的多,可是为什么夏天里的星星要更多?慧观不是说过这些星星都有自己的职务什么的吗?难道这些星星也跟小和尚一样,跑出去玩了?不知道它们被发现没有,说不定也被罚去面壁了,不能出来,星星就少了……”
玩了一天,走了半宿的山路,小和尚这么念着,想着,也就悄然入睡了,在睡梦中,他梦到了自己的普善爷爷,梦到了南禅寺里的师兄、师叔伯,自己的道士叔叔,虎子哥,山里的怪人,还有…小草儿。
不知是委屈,还是对故人的思念,两行热泪潸然滑落,夜间的寒冷让小和尚蜷缩起来,不知是平日里的忍耐,还是年幼敏感的情怀,小和尚在睡梦中哭得十分伤心,也十分厉害。
“好…好冷……”不自觉间,小和尚梦中说话,可是当他说完后,一股暖意行遍周身,小和尚不再发抖,睡得悠然,可是潜意识中,他觉察出了不对,缓缓张眼,看到身边正坐着一位白眉白须的老和尚,其眉过颚,须垂胸,皱纹参差,可见年事已高,但其气色不错,且双眼有神,慈眉善目。
“呃…”戒嗔坐起揉了揉眼睛道,“爷爷,你是谁啊?”
“呵呵,”老者神情十分和蔼慈祥,他柔声道,“老夫法号广缘,是这个寺庙里的监寺。”
“监寺?就是监管寺庙吗?”小和尚依旧揉着自己的惺忪双眼。
“呵呵,是啊。”老和尚点头道。
“啊!~~”小和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意去了大半,旋即一惊瞪着大眼睛道,“呀,老爷爷,你是来看小和尚面壁的吧?!这些蒲团是小和尚自己拿的,你可别难为师兄们啊,小和尚这就起来去面壁!”
小和尚如惊弓之鸟,却看得老和尚一阵心疼,赶忙安抚住戒嗔而后道,“傻孩子,身体要紧,面不面壁倒没关系,只要你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下不为例也就是了。”
“哦…”再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老者,小和尚忽地一愣道,“咦?监寺大师,小和尚是不是在南禅寺见过你,你很面善呢。”
“哦?小娃眼睛真是灵光,亏你还记得,”老和尚摸了摸戒嗔的脑袋沉吐口气道,“是啊,那日普善大师圆寂,老夫也在场啊,看你哭得那么厉害,以为你没看到老夫呢。”
普善二字一出,小和尚下意识地浑身一颤,黯然神伤,嘴里哀哀念叨着“爷爷……”
看着小和尚的大眼睛隐现伤悲,广缘轻声叹气,想到了那日戒嗔将一个窝头摆在普善灵堂上的举动,广缘抚摸着戒嗔的脑袋,柔声道,“小家伙,怎么你跟普善住持的感情很好么?”
“嗯!”小和尚重重地点头道,“普善爷爷最好了,他很疼戒嗔的。”
“哦…”抚着戒嗔的额头,广缘心底忆起了那日悟禅送其来到显通寺,而后入寺与自己的谈话,“悟禅说普善师兄临终前,对眼前这个叫戒嗔的小和尚千叮万嘱,向来不与外争的南禅寺,也在普善师兄的力保下,才在此番百僧齐会这五台盛事中夺得一席,这个孩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孩子啊…”广缘问道,“那你普善爷爷生前,可曾教过你什么?亦或嘱托过你什么?”
“啊…”小和尚抓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普善爷爷总是会对小和尚讲,做人要向善,要学会包容,学会原谅别人,还有…”
广缘听得耐心,小和尚回忆起普善爷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可是都不过是些长辈教导孩子如何做人,做好人的事宜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哦,对了,爷爷总要小和尚在心情不好,或者是难过的时候背一句…呃…一句很绕嘴的经呢,小和尚背了好久才背下来,只不过还是不大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哦?”广缘一怔道,“你可不可以把这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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