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声令下,漫天箭雨,无数哀嚎响彻天地。
高邑防线大开,露出为首二人,在前的正是一袭金边盔甲,意气风发的李存勖,其身侧靠后之人一张黑黪黪的罗刹面孔,正是周德威。
“将士们,成败在今,不要放过你们眼前的每一个梁兵,他们都是颠覆我大唐社稷的罪人,听听这曲秦王破阵乐,让我们继承太宗英名,诛杀叛贼,还我唐廷!”
“诛杀叛贼,还我唐廷!”
“杀!!~~~~”随着李存勖座下宝驹疾步如飞,率先杀入战场,整个场面瞬时间呼啸震天,守了整整一天的联合军,终于迎来了反击的号角。
“现在是他娘的什么时辰了!?”这高邑久攻不下,副将韩勍心有不甘,可是如今看到晋军声势浩大的出阵迎战,心里多少升起一丝不安的阴霾。
“回将军,已是酉时了!”
“啧…”此时此刻,韩勍方才忆起出军时王景仁所叮嘱的话语,“…你要谨记,若到了正申时还攻不下的话,便要即刻返营,不要给晋军追击劫杀的机会,他们的精骑不容小觑啊。”
联合军以镇、定之兵死守桥梁,从而使李存勖亲率晋军战力得以保存,如今梁军疲惫,李存勖与周德威等人亲率晋军如天降神兵,晋军精骑更是不容小觑,只顾攻桥的梁军一时间被铁骑打乱,首尾难以兼顾,大晋骑兵灵动性之强,杀得梁军可谓晕头转向。
“不要乱,不要乱,保持阵型!!!!”大梁先锋将军李思安看着己军连连怒吼,可是已经无济于事。
“哈哈,都他娘的已经乱了,你这条梁狗还乱吠个什么劲儿!!”迎面而来的晋将身材短小精悍,可是那两条铁臂异常粗壮,下颚有山羊小胡,眉毛粗重,手持两把大锤,威风凛凛,七尺大汉李思安相较起来,身量实在相差甚远,可是能耐又如何呢?
李思安看见来将怒不可遏,显然彼此早有交手,当下手持长枪一*了过去道,“天杀的李嗣昭!当年潞州我未能灭你,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但是李嗣昭全无惧意,双锤一挥将长枪打向一旁,二者距离一旦拉近,优势就去到了身材矮小的李嗣昭这里。
“你还敢提,当年潞州一役你家嗣昭爷爷让你堵在城里打得够呛,今天还不把你打成肉馅!”
梁军先锋与李嗣昭一碰面便彼此杀红了眼,全无退意,副将韩勍虽是心有追悔,但若此时退兵,势必损失惨重,王彦章又不在此,行营招讨使王景仁远水无救近火,这领头的将领下不定主意,战事便会打乱。
梁军白面将领刘寻连杀数人,观望四方,心道,“糟糕,中计了,晋军打一开始的优势便是这些骑兵,可若在柏乡不论是攻城战还是平原战,骑兵的作用都很有限,但现在他们借着骑兵的机动性,我大军虽然势重,不过一旦被他们分散后逐一破之,怕是要被全歼于此啊!不行,一定要赶快通知韩将军和李将军,不宜久战,要速速退兵!”
刘寻这么想着当即调转马头,可是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好似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黑脸。
“你要去哪?”周德威的声音杀气十足。
刘寻下意识地握紧手中长枪。
“要去通报你家将军退兵吗?”
汗珠从刘寻的额头滑落。
周德威猛瞪双瞳,阔马长枪,“你哪都去不了!”
周德威一早便认定刘寻非池中之物,杀入战场后他要首先解决的,便是这些还能冷静分析局势的人。
李存勖手下另有两名得力猛将,年纪四十挂五,目光炯炯声势震人的李嗣源,和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郭崇韬,这二人私交最好,能耐也极强,此刻合攻一人,却是久攻不下。
“不知阁下是梁中哪位名将,还请报上名来!”李嗣源乃爱才之人,当下伸手点指道。
“哼,你家爷爷是右牵牛卫将军,统帅‘龙骧军’的将领,王晏球!”此人体格健硕,手握双斧,一双大眼睛怒气滔天。
“哦,是你?”李嗣源侧目朝一旁的郭崇韬道,“崇韬兄,你也应该听过此人吧。”
“嗯,有所耳闻。”
“他就交给我吧,我今日也要会一会这龙骧军究竟有几多能耐。”李嗣源面容严肃,他已认真起来。
梁军,正走向颓势。
李存勖年纪轻轻,二十挂五的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他携亲卫军穿梭万人军中,视梁军如无物,梁军阵型大乱,副将韩勍与李存勖杀到了一块,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李存勖更是不同凡人,几个回合下来已打得韩勍招架不住。
“翁!!~~~~~”
终于,梁军撤退的号角,由王景仁率领亲卫军带到。
周德威看了黑面颤动,大呼道,“梁军要逃!”
李存勖大手一挥道,“全军追击!”
坚守一天的晋军将士终于得来发泄良机,他们以骑兵为首,争相高呼突击梁军。
刘寻与周德威打下来胜负难分,这让周德威对此人更是铭记于心,因为他深知刘寻已经戮战一天,却仍能有如此战力,着实是不简单。
梁军大势已去,东边的魏、滑军首先被击垮,李嗣源见状快马赶往西阵大声宣道,“东阵已经逃了,你们还要接着打吗!?”
宋、汴两州军队得讯士气一馁,战力大打折扣,紧接着周德威率军攻右翼,李嗣源率军攻左翼,鼓噪而进。
后方的李存璋此时也率步兵赶来,大呼道:“梁兵也是我国百姓,凡是缴械的不杀。”呼啸进攻,响声震天动地。
梁军骚动混乱,随后一哄而散。
这一战,晋军斩首二万;梁军丢盔弃甲,死伤惨重。从野河至柏乡,尸横遍野,这一战,使梁军丧失了对河朔的控制权。
晋军的欢呼声响天震地,他们的这场胜利,让那个不可一世的梁帝朱晃尝到了河东的可怕,李存勖望着淡淡夜色,双拳紧握,“父亲,这场战役…是孩儿赢了,铲除朱老贼的势力,不会久远。”
梁军这边王景仁一众大败而归,其独自一人,走进自己的房屋中,灰头土脸,连从战场上带回的泥土灰尘也顾不得擦了,瘫坐在那里,没有油灯,这一战,他败得太彻底。
这时,从黑暗中闪出了一个人影,借着淡淡月光,可见那人面色惨白,手掌枯瘦,虽有倾世容貌,却不禁给人病态之美。
这人面上挂着一道狡邪的微笑,伏在王景仁耳边舔了舔嘴唇,露出那雪白无瑕,像刀子一样的牙齿,“听说你们仰仗的什么龙骧、神捷都灭了,该是我们出马的时候了吧?”
王景仁木讷如同石头,他僵硬地点点头,仿佛让这神秘的一票人动手,比自己吃败仗更艰难一样。
神秘人走出王景仁的房间,月色下,露出的正是那夜与刘寻发生口角,自称白璧的男子,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个人影,那如死人般苍白的脸上,罕有生机。
“梁军败了,该我们出手了。”
一个个黑夜中的鬼魅,已悄然行动。
战,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