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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一世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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荑,气若游丝,“安然……”

    “什么?”归荑凑近了听。

    “我愿他,一世安然。”说完这句话,青釉终于无力地坠入了沉沉黑暗。

    最后,还听见归荑惊吼:“御医!快来,救活她,她刚刚还在和我说话,你一定要救活她……”

    世界,沉入一片黑暗。

    金华殿内。太后娘娘与陛下上坐,而偏座首位的大将军,次座的窦笃和立于一旁的窦南筝和窦栈,都是一脸凝重而深沉的神情。

    就连前往前几日前往封地视察的窦景也被秘密急召返回帝都。

    就在第一封密函到来的一个半时辰后,第二封密函也来到。内容一模一样,陈述将军窦瑰已死的事实,再者,强调恳请陛下秘不发丧,以稳军心。

    窦栈首先打破沉静,跪拜着说:“五叔叔此番惨死,还望陛下允准臣带病围剿贼寇,为五叔报仇雪恨……”

    窦笃看了一眼窦栈,沉默着点点头,却只是坐着行了个覆手举臂之礼,道:“臣,附议。”

    然后都看向大将军窦宪。

    窦宪却沉默了一会,然后,转眸看相同样沉默良久的窦南筝,说:“窦副将,这件事情,你如何看?”

    窦南筝抬眸斟酌了一下太后的神色,半跪下行礼道:“臣认为,此事,颇有疑处。”

    窦宪的眼底透出些许欣慰赞许的光。

    “说下去。”窦宪徐徐说道。

    “一则,此番窦五将军带兵征讨,对峙北匈奴单于之弟,桑那王所携领的兵马,以五万精锐大军与南匈奴的三万兵马回合,共同对敌军七万,也算是势均力敌,不至于落魄到此。二则,众所周知,北匈奴单于同他这位英勇善战的弟弟并不交好,前些日子已有细作密报桑那王欲谋反,所以此次行军,窦五将军和我们都早有所计较,只怕这一次,北单于是想要借我们大汉之兵马,清理门户。”窦南筝有条不紊地说道。

    窦栈听得晕晕乎乎,几番迷糊。

    “所以,南筝表姐的意思是……”刘肇顿了一顿,看向手中的密函,“此密函,乃假传?”

    “这上面的是将军亲印,如何造假?”窦南筝挑眉,说道,“此番漠北一战,若论我军唯一的劣势,那便是地形。”

    大将军窦宪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们此番的兵马,都是南方调取的,因此,对漠北地形十分生疏。如果敌方在此时识破他们的单于只是想要他们七万人为意图谋反的桑那王陪葬,那么他们必然不会迎战,却也不敢贸然撤兵,便会选择迂回逃避的方式,拖延时间。”窦南筝眼底闪过精光,讲到此处,眉头却是不为人知地一皱。

    “拖延有何用,那漠北何等荒凉,拖下去迟早还不是……”窦栈见窦南筝如是头头是道,不由得显得自己出言无状,寻着个漏洞就迫不及待反唇相讥。

    “问题就出在这里。”窦南筝转过头,看着窦栈,说,“他军选择这样破釜沉舟地方式,却是将棘手地问题丢给了我军。若是继续驻守应战,拖下去也只是陪葬,草草收兵,却又放虎归山,虽说桑那王是迟早会被那单于铲除,不足怜之,可那七万大军,可是实实在在的匈奴兵马,这样放过,岂不可惜?如此,便是进退维谷了。”

    窦栈似乎还没听太明白,但是窦笃却似乎幡然醒悟。

    他猛然看向窦宪,说:“此番置之死地于后生,乃是一计?”

    “叔叔可曾听过,打鼠留洞之说?”窦南筝一笑,说,“在这种时候,只要让老鼠们看到那个看似有一线生机的洞,便不会去选那条破釜沉舟的死路了。”

    窦宪目光烁然,看着窦南筝,良久,放下酒杯,叹息一般地说道:“若你为男儿,南筝,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名垂千古之良将。”

    南筝似笑非笑得垂眸。

    “太后,这密函一共来了两封,这便是最为蹊跷之处。”窦宪起身,拿起其中一封,说道,“况且若是此等情况,是密不发丧还是即刻收兵,这应当是陛下来选择,然则信中却只提到一句密不发丧。”

    “那么,大将军认为,是何意?”太后瞥了一眼密函,问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信即便五百里加急却只为说一句密不发丧,想来,这不是给我们看的。这发出的密函,却大抵不止这两封。应当是还有被敌军截去的密函。我们如今在这惴惴然,却不想,得知我军主帅不在的敌军,会做何打算?”

    这样一点拨,窦栈才明白过来,大惊道:“这是五叔叔的诱敌之计!让敌军误以为主帅已死而放弃躲藏,主动出兵偷袭。”

    “那么我们是应该按照信里所说的密不发丧?”窦笃沉吟,“成全了五弟这一妙计?”

    “窦侍郎说得自然有道理,不过,下臣,还有一拙计。”窦南筝轻轻一笑,看像窦宪,说,“贼鼠已经看到洞穴,却还需要棍棒逼赶,才会迫不及待地跳进那死亡之穴。”

    窦宪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太后和陛下行了一礼,侧过头,以余光瞥了一眼窦南筝,说:“还望陛下调些兵马与窦副将,昭告天下,窦副将将于今晚出兵支援漠北战事。”

    这样一来,北匈奴的兵马想来会更加确定,窦瑰已死的事实。并且会在援军到来之前,选择突袭。

    “若真是如此,五弟这一次倒真是煞费苦心。其实,倒也只是周全了北匈奴单于的除患之心……”窦笃摇摇头,感慨一声。

    “他周全的,不过是自己的一意孤行。”窦宪面色阴郁了几分。

    窦南筝作揖,良久,叹息道:“父亲大人,五叔这一颗真心错付,可那终究,也是付了。那女人如今怀着五叔的孩子,父亲大人便……”

    她极少在公开场合喊他父亲大人。素来都是唤一声大将军。这一句话里的分量,窦宪一掂便知,却仍旧开口反问:“便如何?”

    “五叔此次回来,若如同我当年一般以战功相邀,父亲大人便纵了他们,离开雒阳吧。”她语气未变,神色却不卑不亢。

    “都是四弟开的先河。”窦笃猛然间一拍桌子,咬牙道,“南筝你也是,照着往日里的利落手段,那女人早该死了,偏偏你事至一半又领兵去什么河西,让我栈儿接手这个烂摊子,最后,还窦瑰自己来。这下好,人都关成侯爷夫人了,还外带一位小侄儿!”

    “三伯父说笑了。若那女人在那个时候死去,那才是真的大事不好。”窦南筝目光炯炯,“五叔回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荒诞的事情。”

    “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怎么说话的刘肇,看这密函,陡然轻轻念着信的最后一句话,“望君定谋,密不发丧,侯府一干,勿晓恶讯……”

    为什么,不能告诉侯爷府里的人呢?

    刘肇心念一转,猛然间,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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