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一般:“原来,当年梁氏还有一位遗孤。”
青釉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轻轻浅浅终归是那一句话:“朝月璧,在哪里?”
“不管那璧中隐藏着什么玄机,你们,得不到它。”容婆摇摇头,笑得慈祥和蔼,仿佛是在同自己的旧亲交谈,“不管你们心中有什么计划,最终,都会是一场虚空。”
“这话,什么意思?”熏尤和青釉对视一眼,蹙眉问道。
“你们处心积虑为了它,但却似乎并不怎么了解它啊。也是,先皇御赐的宝玉,上古奇珍,寻常人那里有福目睹耳闻。”容婆叨念着,看着两人的目光越来越冷,又轻轻咳嗽了两声。
容婆平静如湖的目光淡淡地瞥过二人的脸。
“你可知,朝月璧,它是一块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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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了一遍府邸,却什么也没搜到。但卫兵都十分确定,那个刺客定然没有出府。
究竟会藏在哪里呢?
在他身侧的领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其实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搜查了,西苑的几间旧柴房锁都锈了,才没进去,东苑容婆的住所,本来要进去的,但她却阻止了,容婆是府邸里颇受尊敬的,小的们也不敢轻易冒犯。”
“容婆?她为何阻止?”窦瑰疑惑地反问,那人一字不错地复述了一遍容婆的话,窦瑰把话从心底一过,瞬间转身厉声喝道,“刺客在容婆房里,容婆一定被挟持了,吩咐下去小心将院子围起来,一定不能伤害到容婆!”
“侯爷为何知道,刺客就在容婆房里?”领事多嘴问道,当时他听容婆说,却没听出什么端倪呀。
“容婆夜里素来浅眠。这才安置了东苑僻静处的一间屋子给她。若是夜里有声有光,她是绝对难以安睡,更别说什么常年伴灯而眠了!”窦瑰目光沉静,咬牙道,“混账东西,本侯爷抓到你,一定将你就地正法!”
领事恍然大悟,即可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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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姑娘,你的意思是,丧玉是只有皇亲贵胄薨逝之时,用来镇邪压厄的灵玉?”熏尤目光无比震惊,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怪不得对于朝月璧了解的人甚少,见过的人几乎没有。
“是呀,除非皇亲国戚之死,此璧,是不会见光的。”容婆看着青釉,说道,“所以我老婆子才说,你们,是绝对没有办法得到朝月璧,连见,都见不到一眼。”
门外忽然多出极细的脚步声,熏尤刚刚从震惊里清醒过来,再仔细一听,不禁看向青釉沉声道:“青姑娘,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花招还不少。”青釉嘴上虽然说得镇定,但还是心中一凉。
门外传来窦瑰冰冷怒然的声音:“此刻你若自己走出,本侯可以留你全尸,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青釉和熏尤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不住地慌了。
若此刻窦瑰闯进来,那一切,都完了。
且不说自圆其说都难,容婆城府极深,怕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况且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留着她的话,迟早有一天,她们会栽在这老婆子手里。
“让我先杀了她,今日就算死,也算有所得!”熏尤说罢便举刀,青釉不敢出声,只是迅速站到容婆面前伸出手护着她,看着熏尤目光深沉地摇头。
“那,那究竟如何。反正左右都是死,姑娘,等会我会拖延住窦瑰,你一定要乘乱走,明白吗?!”熏尤咬牙道,“我死不足惜,但您是梁氏最后的血脉,即便得不到朝月璧,无法完成先人夙愿,熏尤也一定要护住你一条性命!”
青釉深深地看向熏尤,冷面冷心的她一直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从前是这样护着风若,如今也是这样护着她。
她目光微微颤动了。
良久,门外的窦瑰声音扬起,怒斥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不出来,碎尸万段!”
熏尤似乎有所动作,想要杀了容婆,然而,此时此刻青釉依旧坚定地护住容婆。
熏尤不解,目光震惊地看着青釉,说:“再不动手,死的就不止熏尤一人了,她知道得太多,不能留活口!姑娘此刻可不能手软,况且她和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啊!”
青釉却缓缓地回过头,看到了容婆依旧慈祥平静的面容,忽然觉得这样的容婆极其可憎。
你以为你什么都算到了?你以为你不顾自己的生死为窦家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可笑!
“容婆,我知道你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你只在乎窦家的利益,只在乎侯爷的安危。”青釉将脸凑近,轻轻一笑,”我也知道你此刻心中的得意,你觉得,你又一次为窦家除去了心腹大患。可你错了。”
容婆看着青釉此刻温柔的笑意,自己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她目光轻柔,却又像刀子一样剜心。
“你什么意思?”容婆笑意渐渐褪去。
“你告诉我们朝月璧的真相,让我们绝望,然后又引来窦瑰,意图戳破谎言取我们的性命。不愧是曾经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呀。但是,明晦相生相克,你想要我们就这样走向终结,但是,在绝望里走向终结的,只会有你一个。”青釉笑意更深,说出来的话语气如同春风拂面,但容婆眼底的光一层一层凝结。
“我们来赌一局吧。”青釉站直了腰板,夜色烛光中,笑意盈盈,却令人分外心冷,“我和你,谁死,谁活。”
容婆抬眸,终于完全收敛起了那慈祥地笑意,她此刻看着青釉,忽然觉得,她不仅仅是面容,就连气度秉性,也与当年的梁贵妃有几分相像。
一瞬间恍如隔世,不知觉,容婆心底竟然瞬间空空地起来。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了窦家,为了太后娘娘,一生尽忠,太后娘娘当年还是窦家小姐的时候姗姗学步,还肯甜甜地唤她一声余姐姐,再到后来初长成,入宫为妃,为后,如今贵为太后。
她陪她一步步高升,看惯生死宠辱,终究,是老了。
任谁,也逃不开命里的劫数。
灯花陡然霹雳一声爆开,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却分外清晰。
火光闪烁了几下,陡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