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假,这递信方式也着实来得莫名。他细细一想便能想通,送信的定然是今日与会的女眷。
这样费尽心机要递信,却又同时费尽心机地不想被他知道,看来这个人是很想从这件事里脱身。
轻轻抖开手里两张平阳麻笺,鼻尖萦绕的是婺源墨的清香之气,纸上的字笔锋尚嫩,行气却足,此人虽刻意处处隐瞒,江篱却能看出来,这是出于左手。
也是一个有趣的。
玉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转了转念,他却又不得不注意到信中所说之事。
虽说此人用词隐晦,他却明白是在意指永宁侯府二少爷贺梓归与其寡嫂之事。永宁侯府世子过世,礼部封世子的明旨还没有下来,京里的人却十之八九都猜到会由贺梓归听封。
永宁侯府早已落没,这门亲戚从来也入不了江家的眼。可贺梓归却意外地同江篱私交甚笃。
江篱至今还记得,早年间凡人提到贺家二少爷,皆叹息着说:实为京中纨绔一流。
而他却在八岁上街时意外见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人。
当街策马总是京城纨绔子弟们乐此不疲的活动,每次都会有撞翻的摊贩、撞伤的行人,也总有家仆们跟在身后了账,遇上实在难应付的百姓便去告一状,这些公子哥们也顶多挨家里几句训,日后依旧我行我素。
却只有贺梓归,会折返回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撞到在地上的老叟,手在衣服上磨蹭着却伸不出去,甩下身上的钱袋才快步离开。
江篱同别的孩子比起来,十分早慧,在知道永宁侯府的状况后,他便很能理解,贺梓归并不是他一向不齿的那类人。
相反,他觉得很有趣。
慢慢地,他会在人前叫他一声表哥。而他江三少爷的一声表哥,却足够让他迎来别人截然不同的眼光。
贺梓归与他的寡嫂?
江篱蹙眉,无论两人是否真是旧相识,他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旧相识这一点,的确足够拿来作一篇文章。
他立刻便怀疑这是一个阴谋,连同手里的这两张纸……分析下来却觉得不对,用人家里的腌臜事来做套,本就不光彩,何必透露给他。
江篱是极为心细的,想事情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他马上就惊觉今日定北侯世子的来意不寻常……
莫非他一开始就会错意了,顾蘩秋此来并不是想来探他什么话的,而是给自己一个警醒……
“慎言!”江篱张口便喊,“快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永宁侯府。”
这事会牵扯到江家,现下江家如今最头疼的一桩事,就是户部亏空库银一案,这事是抹不平的,手法也并不光彩到哪里去。
梁家一家人的冤案都挂在那里,几十年间是不会叫人轻易淡忘的。
他曾一度与徐国公商议,他父亲却只摆手叫他不要多问,言道此事已然了结。
江篱嘴上冷笑,他倒不知道,自家长辈们竟暗地里找了这么多杆枪使。
只是不知道永宁侯府和梁家,他们用起来是不是真的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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