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说几句,崔祐拍拍他,“好了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放过人家吧,快些走吧,一会儿人可都要往此处来了。”又转头对清沅说:“这里往东拐过去就是了,表妹还不赶紧去抢喜钱,再晚可没了。”清沅从善如流地抬步要走,那贺梓归却还是笑眯眯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后会有期啊,小丫头……”
晚间时分,几个姑娘坐在崔氏屋子里讨论着今日的喜宴,崔氏也坐在一旁含笑看着,曲妈妈却进来送了封家信,崔氏奇怪道:“才不过几日,老爷竟写了家信来,莫不是家中有事。”说完她拆了看起来,一看那脸色就逐渐转青。
曲妈妈看着不对,小心问道:“夫人,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崔氏手一颤,将信纸怒拍到案几上,冷声说:“你也来看看罢。”
崔氏一向温和,她们几人从未见过她发如此脾气,也是愣住了。曲妈妈看完后脸色也同崔氏一般,忙道:“夫人,如今可如何是好,这三姑娘……”
崔氏连话音都有几分颤抖,“我自问待她不薄,从小到大衣食教养与嫡女一般无二,她何以做出这等事,当真是那出身……”
清汝的姨娘柳如烟出身风尘,听说当年闹过好一阵的风风雨雨,那时候阮镛的原配夫人齐氏还没过世,听说是这个当主母的亲自处理掉的,还因此坏了与阮镛的夫妻情分。
清沅看着清蕖清湄的性子,和下人嘴里的评价,就能知道这位夫人是个不输崔氏的贤惠之人,甚至是比崔氏更果敢的,若当年任由柳姨娘留下,阮家内宅今日怕还不止这样平静了。
听崔氏话语间提及三姑娘,清沅心里有些不安,难道她做的一切改变,都是徒劳么……
“夫人,”曲妈妈示意几个小的还在一旁,崔氏反应过来,忙叫丫头婆子领了她们下去,主仆二人才关起门来说事。
曲妈妈安慰崔氏:“事情不至于如此严重,夫人放宽心……”
“你叫我如何放宽心,她平日倒是一副友爱姐妹的样子,谁知道暗地里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怕她早都计划好了的,就是等着我给她收场!”
“夫人莫急,明日先听听三姑娘如何说吧,如今我们怎么说,也不过是妄自揣测罢了……”
崔氏气得脸都青了,“她还敢来!”说罢又伤感起来,“也是我没用,叫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些事情,若我早些警觉,也不至于……”
曲妈妈劝她:“府里这么些姑娘,况且前阵子又赶上大姑娘备嫁,夫人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哪里管得过来。”
说起大姑娘,崔氏又想起了她生母齐氏,“到底还是齐家姐姐有本事,那时候的柳姨娘,真要是到我进门了,还没这手段揽过来收拾的了。”幸而当日清汝的生母柳姨娘去了,不然有这么个厉害的在身边,清汝的心机手段怕还不只是这样了。
曲妈妈一向也不喜欢清汝和清漓,觉得歹竹出不了好笋,原先觉得三姑娘倒是懂事的,却不想更不省心。“夫人是心慈的,待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如今也不用先下定论,待看看三姑娘如何说话吧,实在不行……”她顿了顿,“夫人自可以效仿先夫人。”
崔氏震惊,莫不是叫她取了清汝性命?她手心发汗,到底是条活生生的人命,自己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她看了眼老仆冷硬的眉眼,心里也知道,就是自己一味的心慈手软才姑息了这些姑娘家的歪心思。她叹口气:“且看着吧……”
曲妈妈也一叹:自家这个主子,实在是有些软弱的,本来主母秉性仁慈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家夫人怎么就看不清呢,人家都有儿子傍身的,便是怎么样都好,她却是膝下无靠的啊,若自己不厉害些怎么镇得住,且看着吧,这三姑娘四姑娘都不是省心的,日后还不知要如何折腾。
隔天一早崔氏就催促几个孩子赶紧赶紧收拾行装,说马上动身回苏州,清涟满心委屈,想着再多留几日,看着崔氏板着一张脸却也不敢言语了。
又隔了一天,曲妈妈神色匆匆地进崔氏屋子里来,低叫了一声“夫人”,随即身子一闪,后面领着一人,赫然就是着男装的清汝,不等崔氏发话,清汝一下就跪倒在崔氏面前,崔氏早有准备,只冷冷地看着她,由曲妈妈去关门,并给自己递茶。
清汝在堂下泣道:“母亲罚我吧,我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惹来这等事,害得阮家蒙羞,可实在……实在也是孩儿无心之失啊。”
崔氏声音含怒,气得浑身发抖:“无心之失!你到今天还敢说是无心之失,当真与你那亲娘一般无二,还想在我面前装聋作哑!”说罢“啪”得一声甩出手里的茶盏。
满地的碎瓷和茶水溅在清汝面前,她倒不躲闪,颇为镇静,连手上被烫红了一点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