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盈盈起身还礼,身段袅娜,风姿绰约。
清沅转头看了眼刘氏母女,果然两人脸色十分尴尬,有几个夫人也是沉默不语,崔氏这时倒是格外舒畅自在地喝着茶,这一句话就打了这些无知愚妇的脸。
那崔祐在一堆妇人中待得不甚自在,没说两句话就告退了,管氏又夸了一阵儿子,话里话外抬举的也是自己娘家姐妹与她们的女儿,对在座没什么身份的夫人并不多理会,崔氏也厌烦她这种狗眼看人低,没多久也告辞离开了。
清沅吃了许多糕点,由柳妈妈领着在园子里消食,这崔府里的园林角角落落都是价值不菲,这一处,石头是太湖石,花是四季蔷薇,连寻常人家放在厅中花几上的罗汉松都被稀稀落落摆在道旁,清沅摇摇头,她虽不是行家,也知道园林艺术倒不是看在这砸的银子上。
她正凝神瞧着那假山上的麻雀蹦跳着找食吃,却见前面抄手游廊上拐过来一人,白袍飞扬,风姿绰约,正是那崔祐,他堪堪走到到清沅面前,低头打量,“沅儿表妹?”
清沅讶异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却还是点点头。
他展颜一笑,“我是你四表哥,你母亲在寻你,正在我母亲屋里闲话,可愿意同表哥一道去?”
清沅心里奇怪,管氏怎么可能与崔氏一道闲话,定然有什么误会,那崔祐却不等她回答,拉起她的手就走。
身后的柳妈妈吓了一跳,刚要开口,他就用宛若三月春风的口吻道:“妈妈若不放心,一起去便是。”
清沅挣脱不得,也只能由他牵着朝主屋走去,刚到管氏屋外,听见里面笑语晏晏,崔祐牵着清沅进去,只看见管氏与一个年轻少妇正在闲话,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正跪坐在圈椅上剥核桃,管氏看崔祐拉着清沅进来,好奇道:“祐哥儿,你这是去了哪,你领这孩子过来干什么?”
崔祐也是一楞,“不是母亲与小舅母让我去寻在花园里的沅儿表妹吗?”
管氏皱着眉头,“你圆儿表妹好端端在这里坐着,你从何处领来的这个丫头。”她语气中满是不屑和轻蔑。原来此沅非彼圆,是崔祐认错了人。
她又道,“领错就领错吧,打发下人送回去就是了。”转头叫来一个婆子,“把这位阮家姑娘送回去,向她母亲知会一声,进日府里来往人多,四爷一时认错也是寻常,还请她见谅。”
崔祐好歹还是念过圣贤书的,见他母亲如此轻蔑,心里有些动气,“这妹妹自是儿子领来的,也该儿子送回去向她家长辈陪个不是才对,儿子晚些再来拜见母亲。”说着她就拉清沅又走出去,清沅人矮腿短,被她扯着只觉得胳膊都有些疼了。
崔祐终于意识到,停了下来,转头不好意思地告罪,又问清沅:“你也叫沅儿?哪个沅?”
“清沅,澧兰沅芷的沅。”
他点点头,“是个好名字,你读过《九歌》么。”
清沅笑一笑,“读过几句,只大概知道个名字出处。”
他也笑,“我母亲素来这么个脾气,妹妹可别记恨,此事都是表哥不好,是表哥的错。”
清沅摇摇头,“不要紧,表哥不要介意了。”清沅看他也不是个轻浮纨绔之人,她又自觉还算大度,也不愿意同他多计较。
“你这丫头可真好哄,在府里住得可好?觉得南京如何?”
清沅歪歪头想了想,难得也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府上一切都好,饭菜格外好。在马车上觉着南京也好,甚是热闹繁华。”
他被这样的童言童语逗乐了,“那这样,明日表哥带你去街上逛逛可好,带你吃最好吃的南京美味,你可得吃上三大碗米饭。”
清沅摇摇头,“既然说了不介意,我自然不用表哥的赔礼,况且母亲姐姐都在府里,我怎么能自己独享美食呢。”心里确实也是不愿意的,她和这个崔祐前世并不相熟,前世阮镛在南京做官的时候,只逢年过节他来拜会过两次。管氏此人,只爱来往身份比自家高,或者是家底比自己厚的人家,阮镛当时的官位,还不至于让崔府来巴结。
崔祐人虽看着温和,性子却也是要强的,他自觉今日是自己有负于人,便是死活也要叫人家接受歉意的。“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如此懂事,这自然不是我的赔礼,只是普通的邀请也不成吗?你母亲那里我这就去说。”
清沅有些无奈,知道拒绝不了,乖乖闭嘴了。这世上的男子,莫非都是不听人说话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