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以为这一天是他这辈子最黑暗的一天。
他先是一早就被薛明春拖着到了麦田割麦子,累得头晕眼花歇息一会儿就继续干。
往地上一躺想耍赖,结果薛明春一镰刀给他吓得继续起来割。
晌午家人都到地里来送饭,壮劳力全部在地里吃饭,吃完饭铺着麦草睡一觉,下午就起来继续干活。
小姑是这样,薛老三自然也不能特殊。
薛老婆子过来送的饭,有细面馒头有黑面卷子,还有一汤罐儿伤力草蛋花汤。
薛老三手也不洗就想去拿大白馒头。
若是以前薛老婆子会主动给他吃白面馒头,这会儿却用汤勺敲他的手,“那是你嫂子给明春的,你敢吃?”
薛老三哭丧着脸,“娘,我错了,真的错了,求求你,给我和嫂子求求情吧,我真的扛不住。割麦子太累了,又晒又刺挠。”
小姑稍微洗洗手就坐下吃饭。
薛老婆子看了闺女一眼,“明春能坚持,你咋不能坚持?不能坚持就是打轻了。”
薛老三委委屈屈地吃黑面饼子,好在还有咸菜就着,他偷眼看小姑,觉得小姑不会真的拿镰刀削他,是他自己胆怯。
下午他就继续躺地里,看小姑能真把他削死不成?
小姑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却不搭理他。
吃完饭大家都铺着麦草休息一会儿,一个个累狠了,躺下就能睡,半小时或者四十分钟就能起来继续割麦子。
薛老三躺下就着,可他起不来啊,浑身酸疼不说,身上也是又痒又疼,汗水一浸火辣辣的难受。
小姑起来要割麦子,就踢了他一脚,“起来了。”
薛老三故意不理睬,看她能怎么办。
这是要继续摆烂。
小姑直接给他一顿捶,薛老三疼得再度屈服,拿起镰刀去割麦子。
午后两点左右,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人也是又疲累又没精神,都有些犯困。
头顶上日头火辣辣地烤着,麦芒扎在身上被汗水一冲,越发的刺挠难受。
不到三点,薛明翔就坚持不住,他觉得自己肯定得死在这里。
反正早晚是死在这里,干嘛要累死?
干嘛要干几天活再死?
不如现在就死!
这会儿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懒汉!!!
就摆烂了,你能怎么滴吧。
薛老三往地上一躺,闭上眼死活不搭理薛明春的威胁。
你拿镰刀削我?
我闭着眼看不见,你削,我看你敢削!
你打我?你打,不就皮肉疼吗?我忍着,挨打就不用干活,那我宁愿挨打。
其他割麦子的社员都惊呆了,没想到薛老三这人是真的熊,还真能耍赖皮。
薛明春总不能真杀了他,打死他吗?
看来他这招是赢定了。
不少人也直起腰来看看热闹,瞅瞅小姑怎么对付他。
小姑割了一片,回头看薛老三躺在地上耍无赖,她脸色阴沉,提着镰刀大步走回去。
“薛明翔,你给我滚起来!”小姑怒气勃发。
薛老三蹭得跪在地上,“明春,我求你了,我真的不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吧。不可能第一天就把我累死吧?我干半天成吗?”
小姑拒绝:“嫂子没说让你干半天。”
薛老三破罐子破摔,“嫂子嫂子,嫂子是老天呀?你爱咋咋地吧,打死我也不能割麦子了。”
小姑一脚给他踹地里,冷冷地威胁他,“耍赖?不好使!薛明翔我告诉你,嫂子说让你割麦子你就得割麦子,死也得割麦子。”
薛老三就死皮赖脸,“行,你弄死我吧,我死也不割麦子!”
他累了一天,疲累和难受让他已经没有什么自尊、羞耻、面子,只要别让他干活,饿死他也乐意。
累得他都不想馋的事儿了。
地里的社员们都看热闹,有鼓励他的,有看他实在不行就让他歇歇的,大部分都嘻嘻哈哈看热闹。
人家女人都能跟着割麦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行?
小姑也不和他废话,直接让人把铁锨拿来,她咔嚓咔嚓就开始刨坑。
那些好热闹的青年喊着号子帮她挖,不几分钟就挖个深坑出来。
小姑拖着薛老三就给他连脚带身体扔进去,只露个头在外面,然后开始填土。
薛老三一开始还摆烂,”你埋,你埋,你有本事弄死我!我跟你说薛明春,我死也不割麦子。谁也别想逼着我割麦子。“
等小姑真给他埋起来就露个脑袋在外面,他身体被泥土挤压着呼吸不畅,就开始哀求,“啊,救命啊,薛明春杀人啦。”
社员们本来也挺累,这会儿看薛老三唱戏一样一个个倍有精神,继续割麦子。最后当然是薛老三求饶妥协,因为薛明春真的可能给他闷死在里面。
她站在他脑袋那里,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眼神轻蔑得跟看一只蚂蚱,她甚至还拿起铁锨往他脖子上培了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脑袋也直接糊起来。
“不敢了,不敢了,明春,我割麦子,我割!”薛老三彻底崩溃。
小姑轻轻踢踢他的脑袋:“我挖你出来,你要是敢撒谎,咱嫂子也救不了你。”
薛老三已经没力气,弱弱地求饶:“我保证,不、不再耍赖。”
小姑就麻溜地给他挖出来。
薛老三连爬出来的力气都没,趴在泥土里吭哧吭哧喘气。
妈呀,这新鲜的空气才是最好吃的啊,什么鸡蛋什么偷懒,都不如活着好啊。
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呜呜……”
小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赶紧的。”
薛老三只能爬起来去割麦子,动作慢了还被小姑催。
他只能跟头被鞭打的老牛一样,吭哧吭哧地往前割麦子。
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多才收工,薛老三感觉自己魂儿都累没了,骨头、血肉都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真的要死了!
回家以后小姑又给他拿一个黑面饼子,让他回去和宋爱花一起吃,也不给他喝水,直接就给他赶出去。
懒货,在自家院子里站久了都容易把泥土给带累懒了。
吃过晚饭,天都黑透了。
小姑跟林苏叶说麦子要大片的熟了,到时候社员们都白天晚上连轴转,晌午、傍晚都不下工,全部送饭到地里吃。
队长还得组织人手在村里、地里巡逻,俗称看青,免得有人偷粮食、失火等。
到时候还要组织壮劳力连夜收麦子,晚上睡在麦田里,睡几个小时就起来割麦子,累了再睡会儿,早起家里送饭,吃完继续割麦子。
这么连轴转个十天半个月,麦子差不多就能收回家,后面等于种玉米就能轻松一阵子。
林苏叶不舍得小姑这么累,一个年轻女孩子,睡在地上不只是不安全,对身体也不好。
她道:“明春,晌午给你送饭,在地里睡半个小时可以,晚上还是算了。晚上让娘给你送饭,吃完干到八点半天黑透再回来也差不多,大不了早上早点去。”
这时候早上四点半就能看清干活儿,晚上八点半才黑透,足够了。
小姑笑道:“行,嫂子说了算。”
因为要早起割麦子,晚上就不干别的,林苏叶让她赶紧冲个澡洗洗头早点睡。
小姑上炕睡觉的时候,薛老婆子犹豫一下,瞅着林苏叶好像出去了,她就进屋对小姑道:“你也别往死里使唤你三哥。他才干活,怎么也得适应一下。”
小姑:“不往死里使唤他,我是哄他玩儿呢?他是三岁孩子?”
可真逗。
薛老婆子:“那怎么也是你三哥,给他改毛病,也不是要累死他。”
小姑:“老太太你放宽心吧,他那身体比我大哥好,我大哥都能干,他有什么不行的?他就是太懒,把懒病治好以后还能给你养老呢。”
大军在一旁看书,没吭声,小岭却笑嘻嘻地道:“奶,咋的,你心疼我三叔啦?”
薛老婆子:“拉倒吧,我心疼他?我叫好呢,使劲累他,不给他改了这个懒病怎么行?”
小岭:“奶,我和大军可以匀个鸡蛋给他吃,毕竟他是你老儿子嘛。”
薛老婆子立刻舍不得,“那可不行,你俩必须得吃鸡蛋。你俩读书多累呢,明天就要放麦收假,你俩也要跟着收麦子,吃鸡蛋才有力气。”
老儿子哪里有大孙子香啊,薛老婆子瞬间不心疼老儿子了。
林苏叶出了一趟门,她去队长家找薛明流,他负责安排村里巡逻呢,防止小偷、失火等事务。
她找自己,给薛明流整得话都不会说,得亏晚上看不清他通红的脸。
她就说了两句话,让薛明流他们快天亮的时候往老三家门口巡逻,别让他跑了。
果然,三四点钟的时候,东边天际已经蒙蒙发青,薛老三穿好衣服鬼鬼祟祟地往外溜。
他要逃出去躲起来!
他受不了这样的虐/待!
他宁愿去干别的活儿,一天赚六七个工分,一点都不辛苦。
他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劳动,哪怕赚15个工分,他也不要!
他已经和宋爱花商量好,他躲出去,小姑要干活,不可能去找他。
等小姑去割麦子,他再去别的地里干别的活儿。
结果他刚打开院门,就见薛明流在外面站着呢。
薛明流笑道:“三哥,你干什么去?”
薛老三:“明流,我、我闹肚子。”
薛明流:“家里不是有茅房?”
薛老三:“侄女、侄女在呢。”
薛明流笑道:“走,去我家。”
薛老三气得“砰”把大门摔上,气死了!薛老三到底没躲成,一早就被小姑赶去地里继续收麦子。今天熟的地块更多,劳动强度更大!
不管是躺平、摆烂、下跪、装病,任何招儿对小姑都没有。
你要想活命,只有割麦子一个。
她阴恻恻道:“就算你想死,也只能割麦子累死,不信你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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