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一道破风之声,他立刻循声望去。只是抬头的一瞬间,他便见到一块巨大的石头直奔他们三人而来。
速度之快,眨眼临近!
“躲开!”
李固赶紧推开身边的两名血卫,他自己也跟着身体后仰,下一刻,大石就从他的头上飞向空处。
他心里暗道一声“好悬”,可是他接着又变色了,立刻向左右望去。只见右面不远处的血卫倒在了地上,他知道已经晚了。若是没有意外,那名血卫永远都站不起来了,他已经死了!
虽然知道为时已晚,但是他仍旧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同时将剩下的最后一名血卫唤到了自己的身边。哪怕带来的血卫只剩下了一人,他也不能放弃这人的生命,因为他们曾经一同战斗过。
火光点亮,只见剩下的唯一血卫一步步地走向李固。他仍旧面无表情,但是脸色有些苍白,握着剑柄的右手在微微颤动,这是在发抖。
是的,他怕了!
他是血卫没错,他见过太多的杀戮了。他自己的双手也是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面对杀戮,他早已经变得麻木了。
可是,他终究是还是个人。就算是泯灭了人性,他也会怕。野兽尚且知道“怕”,何况是个人?在这黑暗之中,眼见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地倒下。即便他真的不怕死,但是他内心的防线已经快要崩溃了。
这是纯粹的心理战术,换言之,就是折磨人!
“你……你……”
李固望着走到身边的血卫,他伸手刚想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这名血卫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一个代号。
他没有喊出这个代号,他喊不出口。伸至半空的手收了回来,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真的很可悲。跟随自己一起征战多年的手下,他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真的很可悲!
李固望着这名血卫有些发抖,显然是在害怕,他于是开口问道:“你……怕吗?”
然而,这名血卫并未答话。他面无表情,他可能什么也没听到,也可能不会说。不过,这种可能性多半属于后者。
“唉!”
李固悲叹了声,摇了摇头。他现在又发现自己很可怜,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命令”与“服从”以及“杀戮”,他手底下的血卫真的还算是一个纯粹的人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心里知道!
每一名血卫的培养都是在他们孩子的时候,将他们放在一个笼子里,没有吃,没有喝,唯一存在的就是人。他们要生存,所以就要吃人。十人中活出一人,百人中走出一人,千人中剩下一人。他们就是通过这样精挑细选与磨练,最后组成一支血卫。
他们没有童年的生活,有的只是无边的杀戮。他们从七八岁杀戮至十五六岁,从十五六岁杀戮至二十一二岁,最后杀戮至今天。语言,文字,情感,这些对于他们而言,是已经要彻底消失的本命之物。
失去了这些本命之物,人,将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与常人口中的行尸走肉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真的很可悲啊!
李固再次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这夜空。他心里恨,从未有过的恨,他恨那个不通人情的家族。他是一个人,他也有情感,他见不得跟随他多年的手下一个个死去,那毕竟是历经了无数次血雨堆积出来的情感啊!
十名血卫,已经死了九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枚令牌,那该死的令牌!
他忽然想要放弃了,但是他赶紧将这个想法抛掉。因为他是带着任务而来,他终究还是李家的人,所以他必须要完成任务。他手底下的血卫已经死去了九人,而这些死去的血卫需要自己为他们报仇!
报仇!
又是报仇!
千古也要报仇!
他忘不了张叔惨遭李家人的毒手,最后服下“朱元果”心脉尽断而亡;他忘不了雨姐被李顽打得倒地不起,至此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之中;他忘不了洪流师兄弟二人被李家人追的四处乱窜,现在还不知生死;他忘不了李卫的弟兄被血卫杀的只剩下五人,至今死去的弟兄还无人收尸……
这些,他永远也忘不了!
李家跟他结下的恩怨太深了,如果一句“和解”能够让身边已经死去的人复活,他愿意和解,甚至他为自己杀掉的血卫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未尝不可。可是,时光不倒流,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醒来。
血债……还是需要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