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安娜号的一天

。因为那些躲在地下深处自以为安全的官老爷们救援飞艇可没时间去拯救他们，所以只是以近似于外星人掳掠一般的手段，强行将地面上幸存的，仍然健康的，并且年轻的人类用引力波给拖进飞船。找年轻人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已经接受过充分的教育，而且正是适合发挥光和热进行灾后重建的年纪，不想小孩子还需要接受教育，也不想老年人使用寿命太短，所以船上全都是年轻人，没有一个老年人和小孩子。

    出发之前的安娜号就做过很多的改造，原本的设计中，不管是哪一级的战舰都不会拥有超过一百人的维生系统，因为对于星璇她们来说，那完全没有必要。但安娜号作为一艘为地球人提供避难的诺亚方舟，被改造出了可以容纳四十亿人口临时避难的舱室。当然，生存环境绝对称不上好就是了，其主要目的只是为人类提供一个临时的庇护所，让他们可以在太阳系中其它行星或者卫星上建立起新的家园。为此安娜号拆除了很多战斗区域，以及为战斗区域提供配套的能源区域等，还有用于提高内部结构防御力的内部隔离舱室等等，可以说，几乎是从一艘无畏级战列舰被改成了一艘滚装货轮，这也是为什么安娜号会被人一炮给干掉的关键原因之一。现如今的安娜号只靠环舰体一周的残骸，可提供的舱室只能容纳这么多人，所以其实有更多的幸存者当时并没有在地球被攻击之后立刻死亡，但因为没有被安娜号救援飞船的AI选上，所以最终不得不和地球一起步入死亡。这或许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在星璇展示给他的安娜号记录中，其实那些外星人两年以前就已经抵达了木星，只是因为维修船体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进一步对地球做些什么。

    像是宇宙战舰这样长度动辄十数公里的人造天体，地球各国发现不了那是没可能的事情。但出于害怕民间发生群体性恐慌情绪，各国通力合作之下，这个消息都被严密封锁着，即使有一些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一信息发布出去，也会立马被淹没在网络水军的浪潮之中。

    地球人与外星人的第一次正式接触，是在一年零三百三十一天以前，对于并不复杂的字母语系，加上又有使用物理法则作为编码的译码本，外星人几乎是毫不费力地便掌握了英语这一门“地球语言”。但是，双方的第一次“友好”交流，并没能为人类接下来的厄运带来什么改变。在人家的眼中，人类只不过是一群连智慧生物都称不上的蝼蚁而已。或许人类自认是万物之灵，不会承认自己只不过是区区蝼蚁，但在人家眼中，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看看白人们自己的开拓史就可以知道，非洲人，印度人，东亚人，美洲人，在他们眼中那算是人吗？非洲人就是牲口，印度人也是牲口，东亚人还是牲口，美洲人更是差点被杀得绝迹。同是人类尚且如此，何况两者之间连物种差距都那么大？

    面对那群自称特兰特，或者德拉德、卓阿卓氏族的外星人，面对那开口要求进贡三十五亿人口，不给就灭了地球的威胁，地球上的各国元首们都被逼到了一条绝路上。不是没有产生过投降派，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带路党，但现实是，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小心眼都是毫无意义的。对于毫无价值可言的蝼蚁，人家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投降呢？或者接受你作为带路党呢？就像欧洲的乡巴佬东征，他们要的不是俘虏，也不是奴隶，他们要的是钱，是具有社会价值的物品。地球人身上那么多的灵，简直就是一个会走路的提款机，谁会和你谈什么废话，你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迟早也是我的。真理与正义只在我们的主炮射程之内，你要讲道理，那就和我们的主炮说吧。

    至于地球人最后的怒吼，说起来很可笑，也很可悲，洲际导弹，运载火箭，还是电磁炮或者激光平台，面对远在木星的敌人光是要打中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这些攻击不仅是可以被拦截，还没多大的杀伤力。这种程度的反击对人家而言连小孩子的枕头大战都算不上。

    要不是安娜与安娜的指挥官在最后关头象是主角一般突然赶到，地球人不仅已经灭种，而且连整个太阳系的灵也会被人家所掠夺。只是安娜终究只是一艘护卫舰，还是很小的那种，用星璇的话来说，那就是有些灵太少，有些傻。不仅找了个美国指挥官，而且在绝大部分与战斗相关的设施都被改造成了居住区之后，却还要去逞英雄，结果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其实当时以安娜的情况，完全可以展开棱镜反射阵列，将敌人的攻击散射开去，毕竟投射专精的武器都是很好防御的，星璇是这么说的。但她的好指挥官却并不这么想，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美国牛仔的血统，他选择了让安娜用身体堵抢眼的英雄式做法。真以为获得了一艘护卫舰的认可自己就成为了主角，可以永远都只被打成皮血却死不掉不成？

    为了分散注意力胡思乱想着，泡在热水中迷迷糊糊的李寒云差点一觉睡了过去，但这一夜，他却出奇的一直都睡不着。熄灯很久之后他忽然轻声问道：“璇？”

    “嗯？”黑暗中传来了熟悉的回答。

    李寒云没有急着问，而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临时最高议会都是些什么人？”

    “政客，无赖，还有投机分子。”星璇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的干练。

    “那为什么这些人会掌握我们这些人类难民的统治权呢？”李寒云接着问道。

    “因为他们善于把握时机。”

    “时机？”

    “嗯，时机，当大多数人都还在为劫后余生而感到心惊胆颤的时候，他们趁着人们心里最虚弱的时候掌握了主动权，等到大势已定，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接下来又是许久的沉默。

    “璇。”

    “嗯？”

    一样的提问，一样的回答，但是对两人而言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枯燥乏味的。

    “我还能变回去吗？”

    “变回去？为什么？”星璇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解。

    “为什么？这个……嗯……对，我以前可是男孩子，当然要变回去，而且你不是还想生一个孩子吗？我如果不变回去，怎么生？”

    这一次，轮到星璇沉默了，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直到李寒云忍不住唤了一声：“璇？”

    “我尊重你的选择。”星璇突然答道：“其实要变回去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你现在的身体构成从原理上来说和我是一样的，还有安娜，你与她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你不像我们一样，还有另外一个身体。虽然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们中还有男性的存在，但是理论上只要你心中完美的存在只要是男性，你就可以变成那个男性。因为你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是以你内心中完美的形象投影出来的，只要那个完美的形象发生了变化，那么由内而外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等等。”李寒云打断了她的解释，“这样岂不是很唯心？”

    “唯心？不，唯心与否的判断标准并非是上帝说有光便有了光这样的理念，也不是科学家说的就是科学，神学家说的就是非科学，而是你是否有能力能够去完成。当你有能力完成你心中所想的时候，这就不再是唯心。”

    接下来又是许久的沉默。

    “璇？”

    “嗯？”

    “没什么。”

    “哦。”

    又是一小段的沉默。

    “璇？”

    “嗯？”

    “我就是叫叫。”

    “嗯。”

    有时候，人类之间会进行这样毫无意义的交流，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经常会乐此不疲地重复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璇？”

    “嗯？”

    但，并非每一次重复都是毫无意义的。

    “我能亲你吗？”

    “等你睡醒作为早安吻吧。”星璇如是答道。

    “为什么？现在不行吗？”李寒云有些疑惑不解。

    “因为我知道你这一晚其实都是在给自己鼓劲加油，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现在其实已经没有那份勇气了，所以还不如等睡醒我给你做为奖励。”

    虽然在漆黑的房间中互相都看不见对方的面孔，但李寒云此刻却羞得满脸通红，星璇说得对不对，他自己最清楚了。不玩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羞得脸蛋已经红到耳朵都充血了，不过我更期待你睡醒之后的样子。睡吧，等一觉睡醒之后你会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仿佛一切都瞒不过对方一般，李寒云有些丧气，这种事明明应该男孩子掌握主动才对的，带着一丝沮丧，还有一丝对明天的憧憬，他终于慢慢地入睡了。那将是他的初吻，也是他和星璇第一次真正的亲密接触，这一夜，他做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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