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越好,省的吸了气得病。我本来不想让你参与其中的,就怕你,”厢泉淡淡的看着乾清,“怕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乾清心里七上八下,赶紧用口鼻蒙了布条。
不远处,方千慢慢的走进来了。他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眼里都是红血丝。
“方千?你……”乾清正要发问,厢泉默默的递给他布条,方千缓缓的系上。
厢泉没说话,自己蒙上布,小毛驴一步一步的挪向那口井。说是井,但几乎看不出来了,因为周围杂草纵生,石头压住了,遮蔽的极佳。周遭泥土湿润,稍不留意就是一个深坑。乾清的脚上都沾满了泥巴,地上也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方千先到了井口边,默默站着。他闭起双眼,像是风化在月下、树下、草中的千年岩石,又冷又硬。
院子外集结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却再也没人走进来。小厮和守卫都撤退出去,这里只留着他们三人。
说不出的怪异。
“搬开它,小心,减少呼气。乾清你别抱怨,就你们二人足矣,”厢泉一字一顿的,指着上面的大石头,“如果搬不开,用斧子砸。”说罢,他掏出一把小斧子,晃了一下。
“我们砸开吧。”乾清冲着方千喊道。
方千没有答话,他一个人蹲下,用尽全力挪动石头。
乾清隐隐猜到石头底下是什么。尸体,一定是。这是抛尸的绝好地方,距离不远,而且难以发现。
但这怎么可能呢?躲过乾清自己的眼睛就罢了,官府搜查这么多次……
是红信的尸体吗?
不管是谁的尸体,总有不对劲的地方。周围草很深,泥土也软。红信失踪没几天,尸体是不会自己走过来的,而是有人搬过来的。
但是,脚印呢?
乾清看着,周围只有两人的脚印和驴的蹄子印。
既无脚印,若真是抛尸与此,根本不合理。
突然,方千闷哼了一声,由于发力过度,手蹭着粗糙的石块,已经渗出了血珠。
“喂,我们还是用斧子……”乾清转身拿斧子,却发现厢泉的眼睛没有看井。他顺着厢泉的目光看去,看见方千身后的泥泞路,上面是方千的脚印,重重叠叠,干湿交替。那分明是两行相同的脚印,一次是之前留下的,而另一次是刚刚留下的。
乾清意识到这点,突然一个寒颤!他呆呆的看着方千,脑袋涌上一股热血。
方千在昨日来过这里。
此时,方千拼命的拉着石块,如同把所以生命力都倾注在上面,发狂一般想要挽救什么。就在乾清发愣的刹那,方千“啊”的一声吼,石块轰然挪动,井口敞开,顿时散发一阵恶臭。
乾清后退,厢泉立刻前进并抬手把灯笼伸过去。
幽暗的灯光下,乾清看到他毕生最惊悚的一幕:两具尸体蜷缩着躺在井底。一具是新鲜的,还穿着红色的衣裳,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不知道怎么了,异常丑陋,手脚也烂掉;另一具高度腐烂,看不出身上有什么衣饰,但依稀能辨认出人形。
乾清感到一阵恶心。穿红衣服的尸体面容虽损,却不难辨认,是红信。那么无疑,另一具尸体自然是碧玺。
这是怎么回事?
乾清简直要晕眩了,他后退几步,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幕。而易厢泉目不转睛看着井底,没有出声。时间似乎就在此刻停留。
秋虫凄切的叫着,月夜如网,一草一木皆染上模糊寒冷的色彩,隐藏了它们细密的影子,隐藏了它们看到的一切。
乾清后退,倚靠着一棵大树,猛的摘掉蒙面布条,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只见厢泉的眼睛突然望向方千。
方千跪坐在井边,趴在那里抓住井口边缘,像一个孩子抓着心爱的玩具。他双眼充血,青筋暴起。干枯僵硬的手用力扯下脸上的白色布条。他的手上还流着鲜血,如血红色花一般一滴一滴的染在白布上。
方千死死的盯着井里,盯着那两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易厢泉收回了灯。他缓缓张口,吐字清晰,朝着方千,虽然距离远,但乾清依然能挺清楚厢泉所说的话。
“她一定没有怪你。”
听了这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方千惨淡的笑了,双眼通红,苍白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晰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