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带尉迟敬德和程知节到一旁:“明早行事一定要快,若是太子和齐王如约前来,一定不要给他们留任何开口的机会。秦王心有不忍,若是临场迟疑不决,你们两位就不要再听秦王号令。”他咬牙道,“齐王断不可留,决不能留他性命。事情过后,我再向秦王解释。”
尉迟敬德和程知节对视一眼,郑重点了点头。
李元吉命人将一张琴安放在桌几上,对杨如烟道:“如烟,试试这琴如何?”
杨如烟上前一看,此琴木质细密,陈饰精美,轻扣琴弦,质紧而木声清长,发声不躁,韵长不绝,便赞道:“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觉得不错。”
李元吉附到她耳侧道:“送你的。”
杨如烟奇怪道:“殿下怎么知道我会抚琴?”
李元吉拿起杨如烟的中指,指指上面的老茧:“你又不习武,手指怎么弄成这样?”
杨如烟笑道:“我的事情看来都逃不过殿下的眼睛了。”
李元吉含着笑意看了杨如烟一眼:“你的事,我向来细致入微。”他推杨如烟坐到几前,“要不要试一试?”
杨如烟摇摇头:“我都忘了,曲谱都不记得。”
李元吉转身拿了一本曲谱道:“这样好了。”他打开曲谱,坐到杨如烟对面,冲杨如烟眨眨眼睛。
杨如烟笑了笑:“原来殿下喜欢听断断续续的曲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看了看曲谱,便开始抚琴。曲谱为《阳春白雪》,上次杨如烟弹奏已是五、六年前,她手法生疏,曲谱也尽数忘记,弹奏一小段便要抬头看一眼曲谱。还好李元吉拿出了最大的耐心,不但不急不躁,还经常对杨如烟好脾气地笑笑。
一曲终了,李元吉放下曲谱:“其实,如烟弹得还好……不过,我这个谱架当得更好。”
杨如烟撅嘴道:“我就知道殿下会这么说。”
李元吉揉着胳膊道:“这样也好,请师父倒是容易了。待我出征归来,这首曲子如烟想必也练习娴熟了。我离开长安之后,会时常想着这曲《阳春白雪》。”
一提出征,杨如烟神情黯然俯下身来,头枕在李元吉腿上道:“一定。殿下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再为殿下弹奏。”
李元吉拿手摩挲杨如烟的脸颊,良久才道:“早点歇息吧,父亲命我明日早朝之前入宫议事。”
杨如烟诧异道:“什么事那么急,要一早商议?”
李元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安慰杨如烟道,“不会有什么大事。”
杨如烟沉吟片刻,抬首道:“我明日想去趟桂阳公主府。”最近她特别害怕一个人留在府中,既然明晨李元吉早早要走,她不如和家人见见面,免得胡思乱想。
李元吉恍然大悟道:“你想回娘家了?我最近太忙,没有陪你去看五姐。你什么时候想家,就什么时候去五姐那里,请你母亲嫂嫂也过去。”
两人躺在床上,杨如烟突然心中猛跳了两下,她忙用手按住心口。李元吉尚未睡着,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杨如烟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了?”
杨如烟摇头道:“没事。”她紧张地抱住李元吉的胳膊,“不知为何,我近来常常不安。”
李元吉想了想道:“你会不会是担心我出征的安危?你放心好了,今日已非往昔,此次征战,未必需要我上场杀敌,你尽管安心等我回来。”他起身从床边取出一物,递与杨如烟,“听说玉可以安神,这个送给你。”
杨如烟低头看手中物件,才知道是一枚玉佩,上面刻有古兽,细腻晶莹,如凝如脂,应当是上等籽料雕琢而成——与李世民送许茗双那枚极为相似。李元吉解释道:“这是母亲送我们兄弟的,我们兄弟四个一人一个。我怕损坏玉佩,很少佩戴。我想在出征的时候送给你,既然你现在已经开始不安,那你就从现在开始佩戴吧。”
杨如烟吃惊道:“这枚玉佩既然是这个来历,我觉得还是殿下收着合适。”
李元吉按住她的手道:“正是因为这枚玉佩来历不凡,我才要送给你。如烟,我们新婚不到一年,就要分开这么久,我很是不舍——你要明白我的心意。”说罢亲手为她系在颈间。
杨如烟这才道:“那我就收下了。殿下明日既然要早起,就早点歇息吧。”
两人复又躺下,杨如烟却迟迟不能入眠。不知过了多久,枕边李元吉已呼吸均匀,杨如烟索性抱膝坐起,透过账内的一点点光亮,她看到了李元吉熟睡安详的脸庞,唇边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清晨,杨如烟服侍李元吉梳洗完毕,知道他就要离去,心中不舍,便对着李元吉,帮他整理腰际的玉佩。
李元吉心中也有些异样,他用布满老茧的右手在杨如烟鬓边抚摸了一下,含笑望着她。
外面有人催促,李元吉捏捏了杨如烟的手心,转身欲走,杨如烟上前一步道:“殿下早去早回。”
李元吉转身冲她点点头,走出了房门。杨如烟不方便跟到前殿,就站在门前,看着他慢慢走远。走到一个路口,李元吉转过身来,见她还站在原地,便对她笑笑,杨如烟只觉他这一走自己心中空空荡荡,见他回首也勉强对他一笑。李元吉很快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彻底从她的视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