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李元吉皆随李渊到仁智宫避暑,太子李建成长安监国。没过多久,便有人告发李建成私送盔甲给庆州都督杨文干,蓄意谋反。李渊勃然大怒,一面以商议突厥防御为由传召李建成到仁智宫,一面派人到庆州调查杨文干。
李元吉本在寝殿和韩慕青下棋,忽然万贵妃派人过来,提醒他道:“陛下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火。齐王殿下在陛下面前要小心才是。”但万贵妃向来平和娴静,加上李渊素来对待嫡子宽厚,因而万贵妃很少遣人专程提醒李元吉——看来此事非同寻常。
来人走后,李元吉十分纳闷,昨日父亲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大怒?他思索片刻,派人悄悄去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的太监回来,禀告李元吉道:“殿下,怕是真的出大事了。陛下身边的人都不敢多说,奴婢也是大费周折才略知一二——此事与东宫有关。”
李元吉一惊,让太监上前回话。
那太监上前几步,继续道:“有人密报陛下,太子和庆州都督杨文干有所图谋。现在,陛下已派人前往长安传召太子,估计太子殿下很快就要赶到仁智宫了。”
李元吉剑眉一竖:“传召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太监回道:“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说是要请太子来仁智宫议事。”
李元吉知道事情紧急,忙书信一封派人送去长安。李元吉担心派心腹送去,更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但若不派心腹,如此重要的信件,若有闪失更是麻烦。他思来想去,还是派齐王参军陆奇以回长安探望母亲为名,快马赶回长安。
李元吉的信总算先于李渊传召之人到达。李建成看完信不久,传召的人便到了。李建成忙召东宫群臣前来议事。众人皆有些慌张,一些人主张前去请罪,一些人则主张起兵。
李建成不愿也不忍与父亲决裂,虽然他确实派人私送盔甲,但此罪不足重罚,父亲视之如同谋反,其中必有隐情。此时起兵,不只是不忠不孝,倘若不成,岂不更难证清白?他们父子情深,他若辩解,父亲多半会信他。于是,李建成只身前往仁智宫请罪。
李建成到了仁智宫,李元吉已在宫外迎候他。李元吉本欲陪李建成一起面见父亲,不料,
宫人却不肯放行,一定要他在殿外等候。
李建成劝他道:“四弟,不要违逆父亲的旨意,我自己进去就好。”
李元吉虽然担心,但听大哥如此说,只得答应。
殿中肃静,李渊满面怒色,不像先时。他直截了当问道:“你拉拢外臣,意图谋反,你,你可知罪?”李渊手扶在心口上,前朝文帝死于亲子之手,他对子女一向宽厚,不想还是出了这大逆不道之事。
李建成跪在地上,坦然道:“儿臣确实有罪,不该私下送杨文干盔甲。但是儿臣对父亲,决无二心。”他郑重地向李渊叩首,继续道,“父亲立儿臣为太子,儿臣丝毫不敢有所差池。儿臣向来敬重父亲,又怎能对父亲不忠不孝?父亲只听奸佞之人片面之词,便断定儿臣图谋不轨,儿臣实在不服。”
李渊语气依然冷峻:“你先留在仁智宫中,朕自然会派人去查,若你无谋逆之心,朕自然会放你回去。”他挥挥手,命人将李建成押下。
李渊在李建成三兄弟面前,从不用“朕”,他听到父亲不同寻常,冷若冰霜的话语,顿感一股寒气袭来,冷彻心扉。
李渊关押了李建成,并派人押送东宫诸臣到仁智宫附近,派人严加看守。
李建成被关押在仁智宫一处偏僻的角落,仁智宫本就是匆匆落成,只有几处宫殿尚说得过去,其余殿宇实在是简陋不堪,而关押李建成的这处房屋,更是潮湿简陋,蚊虫成群。
李元吉到李建成住处附近查看一番,实在是于不忍心,便去求见父亲。
李渊知道李元吉前来必是为李建成求情,还未等他开口,便怒道:“你还有脸过来?你派人为你大哥送信,当我不知道吗?在我眼前,还这么不知收敛。我念你年幼不处罚你,你好好回去面壁思过,休要再为你大哥求情。”
李元吉见事情败露,忙跪下低声道:“父亲当心气坏身体。儿臣也是一时情急,担心大哥被父亲责罚。”
李元吉透漏消息,倘若李建成一时情急,不前往仁智宫,而是在拥兵自立,李渊怕是凶多吉少。他怒不可遏道:“你可知道,倘若你大哥聚众起兵,我将如何自处?”
李元吉愕然道:“大哥仁孝,怎会做出对父亲不利之事?一定是被他人诬陷。儿臣只是不忿有奸人诬告大哥,想提醒下大哥,大哥也可早日思量何人会陷害与他。父亲想想看,大哥身为储君,若说他谋反,有什么道理可言?儿臣知道以大哥的品性,他一定会到仁智宫请罪。”他顿一顿,又道,“自儿臣出生,母亲便身体不好,父亲疼惜儿臣,对儿臣关爱有加,儿臣怎能不知?大臣虽然敬重大哥,但大哥在儿臣心中,也决越不过父亲。若大哥真有异心,儿臣誓死也要保护父亲。”
李渊最容易被嫡子说服,他见李元吉一脸恳切,心中稍缓,便警告他道:“你最好安分些,再有异动,小心我将你也关押起来。起来,回你的寝宫去吧。”
李元吉慢慢站起身来,道:“父亲保重,儿臣告退了。”他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父亲——李渊背对着他站着,看起来很是颓废。李元吉心道,“大哥是父亲一手栽培的太子,最不愿看到大哥谋反的人就是父亲,只怕现在父亲比谁都要难过。此事必有回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