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缓马的步伐,候着审食其等人跟上来。
“小姐,咱们这是要马上进山?”审食其低声问道。
“嗯。”我微微点头,冷笑一声道:“我若是不去,只怕秀儿就要被人卖了。这回我就坐在那里,倒要看看谁敢再在我面前提和亲之事。”
审食其轻轻叹了一.
公主和亲的,而他更知道秀儿和如意就是我的命根子,谁动了这两个孩子,我就能和谁拼命。所以也是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道:“这雪一下,山里更冷,怕是难捱了。”
我哼了一声。
一行人默默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白登山口。一眼看去,只见两侧俱是重重山峦,只有一条足可两马并骑的小道直通山中,现在这条路被无数大大小小地石头给堆死了,一两百名匈奴士卒如工蜂般聚在那里,正努力把石头给搬开。封路容易开路难,那些石头沉重难移,加之下雪之后十分湿滑,这一百多人干得满头冒热气,却只堪堪挪开了只供一人通过的一个隙口。
带路匈奴将官上去问了问情况,回来禀道:“两位将军,前面路挪开了些,只够一个人一个人地通过,这马是一时过不去了。两位将军若是急着进山,不如先将马留在外面,小人替两位将军看管好就是。”
我抬头观察了一下,情况果然如此,略略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甩鞍下马,将马匹交给了那名将官。审食其等人也将随身物品带好,然后将马交给了那人。
走到扒开的隙口处,最外面还能容得两三人并行,到里面便只能让一个人侧行了,身体肥壮一点地甚至必须把甲冑去除,只余一件内袍才能挤得过去。越往里面越是寒冷,气侯固然是其中地一个原因,不断看到从山石缝间露出地杂肢碎肉和大片大片血渍则是让人心生寒气的另一个原因。当时匈奴人在山顶推落大量地石块,还滞留在山口的汉军因此死伤无数,尸体被压在石下至今无法清理,幸好天气很冷,尸体一时还没有腐烂,否则光山口这一段就要瘴气横溢不能踏足了。
看着那些汉军士卒的尸体,我们一行人都默然无语,只是加快了前进了速度,以求尽快脱离这段虽只有几十米,却仿如地狱般的山口。
好容易从乱石堆里钻了出来,向外一看,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山道以及两边的山崖下方密密麻麻插得全是箭矢,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汉军骑卒和战马死在这里,鲜血仿如小溪般沿着地势低洼流淌汇聚,经过几日冷风严寒,凝固一大块一大块暗红的血潭淤在那里,刺得人眼睛生疼。
大家并非没有见过战场,但以前所见的基本都是互有死伤,尸体也不会如此集中,可眼前的这一切,简直不能称为战争了,而只能被称为单方面的屠杀。可以想像,当身后巨石轰然落下,汉军里马嘶人惊,一片混乱的时候,头顶无数箭支突然如倾盆暴雨般泄落下来。对于箭雨中只穿着皮甲的汉军来说,所谓世界末日也就是那一刻吧。
我默立了片刻,叹了口气道:“走吧。”
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踏着尸山血海向山中行去。
雪越下越大了,我们沿着汉军逃亡时留下的痕迹深一脚浅一脚的奋力走着,离开大营时没有考虑到傍晚会下雪,只回套了件皮甲就出门了,这会儿又冷又饿,忍不住后悔没有把冒顿送来的那两碟粟米饼带在身边,那东西虽粗,多少总能垫一垫。
审食其赶到我的身边,微微喘息着道:“要不要歇一歇,起堆火暖一暖,弄点吃的再走吧。”
我站住,向前面看了看,摇了摇头:“还得继续走,天快黑了,雪又大,要是这些痕迹都被盖住了,这么大的白登山,咱们上哪儿找他们去。要是找不到他们,咱们这十几个人困在山里,那可是死路一条呢。”
他皱着眉,低声道:“那……你的身体?”
“过了这段就好了。”我忍不住咳了两声,“都走到了这里,撑不下去也得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