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屋里静悄悄的,头,看见如意趴在榻角上嘟着嘴睡着了,而秀儿披着件皮袍靠在一边,用手撑着头,似乎也在迷糊。自我生病以来,这两个孩子每日除了读书就是守在我的身边。见我精神好时,就陪着说说话,若我精神不好,或是睡着了,就在旁边打个盹,一段时间下来,两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两个孩子,如今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家族无比庞大,身份无比尊贵,可若细究起来,仍然是孤零零的。虽然有父亲,可那个父亲是皇上,天子无私爱,分到他们俩的身上的感情自然微乎其微。虽然后宫里有很多位母亲,可那些女人里又有谁能真心相对。若我再去了,只怕他们就更加无依无靠了。
在榻边伺候的吕默见我醒来,忙上来低声问道:“娘娘醒了?可想用点什么?”
我摇摇头,道:“让人把秀儿和如意抱到隔壁去睡,动作轻些,别惊醒了。”
“是。”吕默喏了一声,道:“婢子刚刚劝两位殿下去休息,太子殿下只是不肯,再多说一句便要生气,所以才没敢多劝。”
“闹闹小孩子脾气罢了。”我道:“这屋里病气重,待久了,没病也生出病来。”
吕默喏了一声,悄悄出去唤了几个侍婢内宦轻手轻脚把如意和秀儿抬了出去。这两个孩子想是累得很,竟没有醒。软棉棉的任人抬走了。
吕默轻轻将被角掖了掖,道:“娘娘,药熬好了,您这会儿可要喝?”
“又要喝药?”我皱起眉,道:“那些个医官开地药,喝来喝去总是不管用。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不是他们有本事治的。”
“娘娘,这次的方子是留侯大人亲自开的。”吕默忙道,“大人这会儿还在灶间看着火头呢。”
“是他吗……”我沉默了片刻。点头道:“那就端来吧。”
过得片刻,便听得屋外脚步踢踏,有人禀了一声:“张良求见皇后娘娘。”
我一怔,勉力提起气道:“可是张先生在外面?快请进。”
只见门帘撩开。张良一身白色宽袍缓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个琼莹,小心翼翼的捧着个托盘,盘上放着一小碗药。有段日子没有见过张良了。听说他一直在勤修辟谷之术,现在看来,竟没有一点消瘦的模样,依旧唇红齿白。神清气朗,隐隐然还多了三分出尘之气。
我突然想起诸葛亮来,笑道:“师兄。你还该拿把羽毛扇才好。”
“呃?”他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一个笑话。您别放在心上。”我微笑道。
“看来娘娘的精神倒还可以。”张良也微笑道。“先前把你的脉息,很是微弱。良还担心了一阵。现在看来应该不致于那么糟糕。”说着,示意琼莹把那碗药端到我地榻边,吕默扶我坐起来,披了件厚衣,侍候我将药慢慢喝了。
“莹儿,默儿,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和大人说。”我接过吕默递过的丝巾,擦了擦唇边的药渍道。琼莹和吕默喏了一声,退了下去。
“师兄,你不用替我宽心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该是时间到了。”见琼莹和吕默退出屋子。我才慢慢地道。其实病起之时,我便心中已有所觉,该是师傅所说地大限到了。当年赤松子师傅曾说过,我这身体最多也不过能撑两年的时间,现在算算也差不多。这日复一日的昏睡,显见得是油尽灯枯之兆,生机既竭,就算那些宫廷的医官再是杏林圣手也无回天之力。
张良凝视着我,微微叹了口气:“师妹……”
“师兄不必担心,”我道:“师傅曾留给我一颗金丹,可作续命之用,只是我一直没能下这个决心。”服下金丹固然能够续命,可也就意味着我未来地人生必须日日与毒药为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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