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算是死在我的手里,若当真夜化厉鬼前来报复也是该当地,我既然做了,又何必心虚。
于是脚步迈动,径往当日虞姬所在
而去。琼莹当前推开门,只听得木枢发出吱的一声,酸。屋里原本门窗紧闭,这一刻只觉得阴气逼人而来,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吩咐琼莹道:“先把门窗都打开透风,净尘,熏香,榻上木枕垫毯也全部都换掉。”
琼莹喏了一声,和姐妹在屋里忙活开来。我看着她们在屋内细细擦洗,知道全部收拾干净至少还要一个多时辰,自己和如意站在这里也无用,倒是碍手碍脚,让她们干得不爽利。便拉着如意的手在宫里四处闲走起来。如意虽在彭城住地,但那时还小,且又没到过项王宫,此时看什么都新鲜,一路上指指点点,问东问西,我便也随意应答着。
走不多远,忽见前面岔路的尽头站着两个人,一瞥之下已经认出正是义帝熊心和吕臣。两个人对着墙角立着,也不知在看什么。自那日吕臣向我剖析熊心的心事之后,我便一直没有见过熊心。或许是不自觉的闪避,总觉得每每看见他,心中便一阵忧伤,就像着面对着冥冥中一股不可抗的无情力量。
吕臣毕竟是武将出身,耳目敏锐,听到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我脚步顿了一下,既被他看见,再逃避也没意思,便牵着如意的手慢慢走了过去。到得近前,向熊心正在看的东西瞟了一眼,见到是半截打入地下的木桩,并不很粗,也不高,估计不是用来练功夫的那种道具。
熊心这时也听到声音,侧脸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道:“哦,原来是刘夫人。”
听他语气客气,我微微一窒,随即微笑道:“和如意各处走走,见陛下立在这里,便过来看看。这木桩是……”
“没什么,一件小东西。”熊心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道:“离开这儿有段时间了,现在看着什么都亲切得很。”
他语气轻淡,让人听着却有种浓浓的怅然之意。想着熊心这短短几年的遭遇,起起落落,生生死死,走到过世人的顶端,却又一下子沉入地底,亲朋尽殁,只剩吕臣一个孤臣始终跟着他。熊心虽还是个刚刚人生黄金期的青年,但心境估计已经苍凉如垂垂老者了。
面对这样的熊心,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扫到老老实实立了我身边的如意,心中一动,微笑道:“这彭城我也曾住过,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段日子令人回味不已。可惜如意当时还小,只怕记不得了。我正想带他上街去瞧瞧呢,不知陛下可有兴致同去?”
带他出去走走,也许能舒解一下心胸,我这么想着。
“这……”熊心神色一动,却有些迟疑。
我知道他有些意动,若当真不想出去,只需随口拒绝就是。如今这样,显然只是想到自己身份敏感,只怕引来什么事端而已。便笑道:“陛下放心,我们换上便装出去,身边带一两个随从便是,也不会引人注意。如今满城都是咱们的人,就算真有什么麻烦,只要陛下……或我亮一下身份,自然没人敢动我们。”
熊心沉吟了一下,大约是觉得现在自己已经算是无用之物,就算做什么,也多少人会真正在意,终于展颜微笑了一下,道:“也好。”随即当先走在了前面。他在宫中住得最久,自然对路径极其熟悉。
我牵着如意和吕臣紧随在他的后面,如意知道带他出去玩,早就欢喜得要跳起来,只不过还懂得不要失礼,便笑嘻嘻一蹦一跳的跟在我身边。
“吕大人,那木桩是……”我走了一段路,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大王以前在宫里曾养过一只羊,就是用那木桩拴着的。”吕臣一直缄默地走着,过了好一会,才轻轻说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