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出面重新召集旧部,待势成之后再联合各家诸侯与项羽周旋,胜负或者还能在五五之间。可是大王执意要来这里,还瞒着末将通知了汉王。”
“是他主动给汉王递的消息?”我有些诧异地问道,如此说来,倒是冤枉陈平了.
行动背后的意思,末将觉得……”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道:“末将觉得,大王似有求死之志。”
我大吃一惊,皱眉道:“什么叫求死之志?”
吕臣叹道:“王后试想,大王孤零零地一个人到了这里,不管事成与否,都是送羊入……”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看了我一眼,停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就算是再天真,也不会做出这种完全置自身于不顾的举动,何况大王终归也执掌大楚朝政许多时日,怎会想不透这一点。末将揣测大王的心意,大概是想以自身为祭,把项羽给灭了。至于以后会如何,大王他……是完全不考虑了。”
我脑海中浮起熊心那阴谲而愤怒的神情,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吕臣分析地未必没有道理,熊心口中虽说,姓刘的姓项的都能争得,我为何争不得,其实心里可能没有半点争夺意思。他,真地是想死,但,就算是要死,也要拉着项羽一起。
那个活泼天真地牧羊孩子竟然变成了今天个样子,怎不叫人心寒。
对于熊心来说,楚怀王地孙子,昌平君的儿子,这确实就是他地宿命,他尝试过逃避,尝试过放弃,但最终还是要走回这条路上来。只不过,熊心这次决心以另一种方式迎接自己的宿命,如果注定躲不开,那么他就要拖着敌人一起毁灭。
吕臣见我半晌没有作声,低身道:“末将知道王后与大王素有旧谊,遍数汉营之中,如今能够保全大王的,也只有王后一人。所以末将恳请王后能多加开导大王,不管将来世事如何,求王后能让大王以后能过些安乐日子。大王他,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还是个孩子。”
吕臣特地守在这里等我,大概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熊心的执意而为,他无法劝阻,只好私下里来寻我,想告诉我熊心其实对刘邦没有半点威胁,以这种委屈示弱来从我这里得到保全熊心的承诺。
他,是个忠臣。
吕臣告退之后,我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心中一阵悲凉。
宿命,我第一次真正品尝了这两个字当中的苦涩。
子婴如此、熊心如此,我,岂非也如此。
一边想挣扎,一边又恐惧着若是历史当真改变,自己面对莫知的未来更加无力掌控。那预知而又未知,让人充满忧惧却又不得不一步步走近的未来。总是不得不在矛盾中继续踏上宿命的道路。
当年父亲让我嫁给刘邦时说,他家境不如你,年岁大于你,成亲后肯定是要对你好的,你个性要强,而他的性格随和,以后过日子,总是他让着你,由着你做主,不致于让你受多大委屈。这些虽是明面上的理由,但在我心里,何尝没有宿命的沉沦之感呢。
而后焚家相随,斩蛇起义,一步步将刘邦拱上了沛公的位置上。其实全没有一件是我真心希望的,只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克制对未来的恐惧,只有那些能够掌握在手中的才会让我觉得安全。
于是,就这么一步步走了下来,成了现在的汉王后。
原来,这也是我的宿命。我和子婴、熊心一样,都是宿命之下的可怜虫。
突然很想大笑一场,穿越而来的我,不但没有半点意气风发,原来也是如此可怜,真是愧对了穿越这两个字啊。
琼莹见我与吕臣谈完,这才悄悄走到近前,低声问道:“王后,可要回帐?”
我回身看看她,慢慢地道:“琼莹,知道吗?你这一生会比你姐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