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官所说的回光返照让十一娘在临终前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她虽然说不出话,却一直看着范目,那么痴痴地看着他。很难形容那一种眼神,似乎是要把眼前人刻到心里一般。而范目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这样一种无声的相守,让人看着心中感慨而忧伤。
我带着琼莹悄悄退出了营帐,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属于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刚到帐外,一群人便迎面而来,当前一个,正是刘邦。见到我,他顿住了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便问道:“那个……那个姑娘,我听医官说是不太好……”
我看着刘邦,突然想,如果我在战场上遇险,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不会不顾生命的来护着我?想到这里,自己便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下。这样的问题,其实已经不需要问了,刘邦永远不会为了我而牺牲自己,正如我同样不会牺牲自己去护卫他。
我们之间,没有爱。
虽然范目与十一娘此刻生离死别,正是悲痛万分之时,但他们心中都是知道对方在深爱着自己,就算从此阴阳两隔,心里也是温暖而满足的吧。
范目和十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比我和刘邦更幸福。
大概是我的神情有异,所以刘邦有些诧异地又问了一句:“夫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垂下眼帘。淡淡地道:“那姑娘时间不多了,让范将军单独陪她一会儿吧。”说罢,微微俯身,道:“妾身这几日疲倦得很,就回营休息去了。”
这几日为了十一娘的伤情我忙得几乎都没闭眼,刘邦也是知道地,便微微点了点头:“那你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了,让琼英替你炖些汤喝,调养一下身子。”我喏了一声。又微微俯了俯身,才带着琼莹离开了步战营。
回城的一路之上,心里只是反复在想,若我真是有生命之险时。会不会有人愿意替我而死?想到深处,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寂寞之感猛地涌入了身体,让人心里又酸又苦。
在这个世界上,我终究只能是一个人。
……
奉命前往南郑取参的巴人士卒终于在第四日清晨赶回了陈仓。但十一娘已经在范目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范目用力抱着她的身体,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十一娘的身体再次温暖起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徒劳的,于是他将头伏在十一娘地颈间。发出了一声被压抑到极至的痛哭。
他这般彪悍的一个男人,如今却是这样的一种情状,直让人看着心酸不已。
刘邦在十一娘临终前也一直守在帐中。只是他自觉身份尴尬。说什么似乎都不妥。见范目如此伤痛,更找不到话说。只得将陈平和食其两个能说会道地人唤来,让他们劝慰范目,自己则带着随从悄悄退了出来。到了帐外,又连声吩咐范目的侍卒这几日要注意范将军的起居,若有什么缺的,只管上中军要去等等。那侍卒见是汉王亲自吩咐,个个不敢抬头,只唯唯称喏。
三日后,范目令士卒收集香料,以上等檀木为棺,以蜀锦垫底,铺以无数香料,将十一娘地身体放入其中,再以大量的珠玉香料层层覆之,这才阖上棺盖。据说香料中有不少防腐之物,可保尸身容颜不变。但价等黄金,极其昂贵。范家虽然豪富,但如此做派也不禁让人惊叹。
而待十一娘入棺之后,范目这才来见刘邦,只言道欲送棺回乡,请汉王允可。
刘邦大是踌躇。步战营的战斗力如今算得上是整个汉军中最强的。范目是巴人首领,他回南郑,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回去,步战营地那些巴人士卒肯定也要跟着自己的族长走,如此一来,岂不是平白少了两万精兵。可若不放他回南郑,却又有所不妥。十一娘的事总归是因自己而起,若不是自己动了纳妃之意,又怎么会让十一娘男扮女装逃入军中,以至伤重而亡。范目口中虽然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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