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我反握住刘邦的手,勉强微笑了一下:“夫君就收下赵姬吧,也算体谅妾身的一点心意。”
刘邦凝视着我,过了半晌,才道:“你这是真心话?”
我垂下了头:“自然是真的,今晚就让赵姬到夫君帐中伺候吧。妾身,嗯,前些日子病了一场,一直没缓过来,只怕还有些病气,也不能……嗯,服侍夫君。”
“不必了,”刘邦淡淡地道:“我今晚就睡这里,这么些日子没见,我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说着,拉着我站起身:“用饭吧,你身体虚得很,可不能饿着。”
饭菜的味道似乎还说得过去,但刘邦吃得很少,不时挟些菜放入我的碗中,眼睛一直很专注地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掉,让我心里乱乱的,几乎食不知味,不知他这么看着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虽是说有好些话说,却没说一点要紧的事,直到晚上更衣入睡时也是如此。因我推说身体不爽,他便老老实实地睡在榻的外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过了不久,便沉沉睡去了。
我却没有了睡意,睁着双眼看着黑黝黝的帐顶,心里酸苦得像吃了无数的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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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灞上不久,我就发现刘邦在积极地招兵买马,整顿兵备。想来他在咸阳城得了很大的好处,此刻钱粮在手,天下我有,趁着关中大乱,大肆吸纳着当地的精壮青年。而前些日子他在咸阳公布的约法三章也很是有效,有不少关中汉子就是冲着这个才投奔他的军中的。
其实约法三章就其内容来说,空洞得近乎于苍白,但它表达了一个鲜明的立场,给了关中的百姓们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秦王和刘邦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当权者,一种代表严苛,一种则代表宽容。对于在大秦的统治下,几乎动辄得咎,时时刻刻都需遁规导矩的百姓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宽容的制度更吸引他们的。约法三章,打动了关中百姓心底最深的那一点渴望,也成功树立了刘邦完美的宽厚长者形象。
但我想刘邦这么急于招兵买马,也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与项羽之间的巨大差距。
在此之前,刘邦或许从未将自己与项羽摆在同一条标准上比较过。他曾经依附过项梁,在最困难的时候,是从项梁那里借了五千人马,才得以渡过难关,所以,在刘邦的潜意识里,项刘之间是从属关系。他是项氏一系的人,是项氏的下属。
或许,当初他被任命为两支入关队伍其中一支的主帅时,他仍没有独立的个人意识。直到这一路没有依靠项家的一点借力,辛辛苦苦也走了过来,才让他对自己作为一军的统帅有了一点信心,而成功的首入咸阳,更让他开始隐约感到,他与项羽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关系。于他有恩义的是项梁,而非是项羽。
但是地位上的渐趋平等,并不意味着他就有着可以与项羽抗衡的实力。项羽麾下集中了各路诸侯人马,号称四十万人,还有锐不可挡的项氏铁骑。反观他,虽抢先进了咸阳,手底下满打满算却仅有数万人马,即使派人整编了蛲关的那几万秦军,拼凑在一起,也不过十万而已,几乎不堪项羽一击。
而项羽封章邯雍王更让他感到不安。雍,自古是秦地的代称,在还没有任何起义军入关的时候,项羽就将这个封号给了章邯,这几乎就是在暗示,关中是他的,即使要给谁也得通过他的同意不可,那么刘邦抢先进了咸阳,岂非是打乱了项羽所有的如意算盘,怎不令他恼火。更何况刘邦还一时糊涂派兵去守函谷关,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就那几千人马能守得住函谷,挡得住天下无敌的项羽吗?这下算是彻底惹怒了项羽,刘邦的处境也立时岌岌可危起来。
于是,在项羽尚未赶到的那几日里,刘邦整日拉着张良、萧何、郦食其等几名信得过的谋士商议着如何应付这一危机,想是还没有商量出多少好办法,没过一两天,他就心火上升,嘴角嘹起了一串大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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