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为这五万士卒再次恳求夫人,”他深深地俯下了身:“请夫人尽力保全他们的身家性命,莫要让他们……被无辜坑杀。”
这是子婴第二次在我面前俯下身子,第一次为扶苏的女儿,第二次为蛲关的五万秦卒。他说自己不够资格做一个秦王,但有这般悲悯情怀的人,如果能给他一个机会,他会不会做一个好皇帝,亲手结束这天下人的苦难呢?
可是我们已经永远不可能知道,属于子婴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公子请起,只要有一线希望,小女子一定竭尽所能,保住这些士卒的性命。”我心中感慨着,凝视着子婴的眼睛,许下承诺。
子婴点点头,慢慢从腰间解下一块墨色佩玉,放在案几之上。“大秦调兵俱用虎符。虎符之外,这块由历代秦王传承的虎形墨玉也可当调兵军令使用,这件事,非近臣不能得知。蛲关的领兵大将姓吕,就是你那日晚间在我府中见到的那名将领。吕将军性格坚忍,未必肯真心归降。但他也知悉此玉,只要刘夫人令人向他出示,吕将军必俯首听命,再无二言。”
他叹道:“子婴只望刘夫人能善待他们,莫要视人命如草芥。”说罢,他起身拿着那枚墨玉,慢慢走到我身前,轻轻放在案几之上,然后长揖到地。“拜托夫人了。”
“公子莫要如此。”我忙站起身,俯身回礼。
子婴却不再说话,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眼帘,默默地向殿后走去,背影显得单薄而寂寞。我楞了一会,才明白今天与子婴的见面已经结束。子婴甚至都没有说送客或好走,对他来说,所谓礼仪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
轻轻地抚mo着这块虎形墨玉。这块玉色如黑夜,大约是被人佩得久了,为人气所养,触手温润光滑。表面浮雕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虎,看上去阴森而冷酷。想来历代秦王当初在摸着这块玉的时候考虑的都是如何进攻和侵夺,但子婴今日却为了恳求敌人对大秦最后一只武装手下留情而取下此玉,他的心中该是怎样一种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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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子婴的佩玉回到了府中,用完晚饭之后,照例问了问审食其移民的情况。这件事倒比较顺利。如今咸阳乱得很,每日都有人离城外逃,少这么几千户人家也并不很惹人注目。只是再次吩咐审食其安排他们往蜀中而去的这一路,定要做极度隐秘。若是日后被范增那个老狐狸嗅出了味道,只怕他未必肯把蜀中封给刘邦,若真是如此,历史又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心里一直觉得,到目前为止,历史还是按照它本来的样子发展才好,就算要变,也要等着项羽败亡,大局已定,一切重新走上正轨之后。否则裹挟在这滚滚的时代大潮中,若再丧失了这点历史的预知能力,我都不知道自己将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将那块佩玉取出来交给了审食其,嘱咐他秘密派遣心腹急速赶往蛲关联络那只秦军。“以这块玉为令,命秦军的将领目前仍要配合沛公的整编,但若日后此玉再出,他们就只能听从执玉人的命令。还有,千万注意别和夫君派去的人碰上。”
我原有一支吕家训出来的骑兵,后来给了刘邦。这年头,手头无兵心里便无底,刘邦如今这般情状,我心里也灰了八分,盘算着还得暗中给自己留点军事力量才行,否则,万一某日和他翻脸,我只怕自保而逃的力量都没有,当真是人为刀俎,我则任其鱼肉了。
审食其应喏出去安排,我在屋里转了两圈,总觉得心里有件事搁着,一直放不下,转眼看见樊哙送来的那份家书,微微一怔,顿时想到一件事,忙回到案几之前取过绢帛写了三封书信。待审食其再进屋回复的时候,将三块绢帛折起来递给了他:“食其,马上令人日夜兼程赶往彭城,一封交给陈平大人,一封交给妹妹,还有一封交给虞姬姑娘。这件事急得很,一定要以最快地速度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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