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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未晞说着话,审食其赶了过来,未晞是子婴府里出来的,什么不懂,忙回避了出去。
“食其,沛公昨夜来了一趟,你可知道?”
“小人今晨方听士卒回禀的,听说沛公轻车简从,只带着两三个侍卫也没有惊动府里其他人。”审食其顿了顿,又道:“小人刚得的消息,沛公已经拔营回灞上了。”
“他走了?走了也好。”我淡淡地道,“食其,待会儿你从守城的卫卒里抽调五百人出来,把咸阳按户仔细梳理一遍。嗯,把那些在一方面格外有本事的人,比如酿酒,织麻,打铁或种田等等,但凡是有能耐的,街知巷闻的,全部连家带口给我集中到一起,每家发一两金子,悄悄地把他们迁往蜀中。”
想了想,又道:“我听说萧何将军如何仍在整理秦国的典章户籍,你再找些人去,务必要帮萧将军在项羽进咸阳之前将这些典章户籍,以及秦王宫中藏书全部运入蜀中。”
审食其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小人有点不解,小姐为何如此重视蜀中?”
“未雨稠缪啊。”我叹了一声:“未谋进先思退,项羽如今正兼程西来,沛公只怕保不住关中这声地方,咱们得留条后路才行。”
“是。”审食其喏了一声,道:“小人这就去办。”
此后一些日子,我一直和审食其、萧尚在咸阳忙着移民的事。此时刘邦远在灞上,咸阳城中除了埋首典籍的萧何外,只有我最大,所以抽兵调人都顺利得很。五百兵卒每十人一组,分成了五十个小队,只推说清点户籍,分片将咸阳城细细筚了一遍。咸阳毕竟是座大城,足足忙了几十天才将我所需要的各方面人才挑选了出来。
这些人家被挑出来的时候都惊恐不已,但迫于武力,又不得不走,直到领到一两金子的安家费,又见士卒们相当客气,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我又让莫小三找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到他们中间大做宣传,直将蜀中吹嘘得如洞天福地一般,才慢慢地打动了一些人的心思,没那么抗拒我们的安排。至于一些冥顽不灵的,那对不起,捆也要捆走,不然咸阳一炬,只怕他们的手艺连个传人都没有就从此消失了。
一个多月期间,我们不动声色地陆续自咸阳迁走了三、四千户人家。安家费就高达数千两金子,要不是秦王宫的内库就在身边,库内数万藏金随手可取,我一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被子婴困在公子府里那么多天,别的店铺都顺利出手,唯有渭河边上的那间没脱手,想到将来项羽进咸阳,这座最豪华的“五味天”可能与那些秦王宫殿一起玉石俱焚,便心痛得很。
一直忙忙乱乱的,刘邦不时会差人问问我的情况,每到这时,我的心情就会变差一些,总是让审食其随便将来人打发走,也懒得去过问灞上的情况。所以直到月余后,才听得审食其说道项羽已经入关的事。
刘邦令人守住函谷关,不让诸侯军入关中,据说关上的守军还和项羽碰了一仗,结果惹恼了项羽,函谷关被英布一鼓而克,项羽于是率兵气势汹汹地直奔咸阳而来,立时让驻兵灞上的刘邦慌了手脚。
我记忆中的那件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上次张良来见访,我原想说说这事,但却没有。说到什么约法三章,已经让我觉得自己多事得很了,我便不说,张良和萧何自然也能商量得出来,何必去抢他们的风头。而且,刚刚才被刘邦伤了心,又不自由主的替他操心,真是,连自己都鄙视自己。这么想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刘邦愿意派兵守函谷就让他派去,稍得些好处就这般一夜暴富、小人得志的样子,也该有人敲打敲打他才是。
“噢,”我淡淡地问道:“是谁出的主意?张先生怎么说?”
“听说是曹将军献的计。”审食其道:“张先生先不知道此事,后来知道了,忙派兵去追,但是已经晚了。据说沛公后悔不迭,在帐中跺足大骂曹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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