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为了这个孩子而恳求我。
这个将生死看得那么云淡风清的子婴。
我看着那个安安静静嘬着手指的孩子,问道:“她母亲呢?”
“她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已经殉夫而死了,”子婴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孩子的脸庞之上:“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无父无母,实在是可怜,我怎么忍心让她再被我牵累。”他抬头看向我:“若她父母在泉下知道这孩子尚未晓事便要无辜惨死,岂非要痛断肝肠。子婴不知夫人是否已有儿女,但天下人爱子之心皆似,夫人应该也有所体谅吧。”
“公子难道不为自己的儿子做些打算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们都已经大了,就算逃脱此劫,只怕这一生也无法摆脱这父仇国恨,”子婴神色淡然,道:“与其让他们一生执着于此,最终依旧不能善终,倒还不如随我共赴黄泉,我们父子三人在地下倒可以做个伴。”说着,他低下头,用右手食指轻轻触了触那女孩娇嫩的脸颊,极轻微地叹了口气,将孩子抱给了婢女未晞:“未晞,把舜儿给刘夫人抱过去。”
“大王……”婢女未晞却未伸手来接,跪伏于地,低泣了起来。那孩子似乎觉出情况有些不对,含着手指,哼了几声,“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未晞,莫非我不做秦王,你便不听我的话了吗?”子婴淡淡地道。
“大王……”未晞泣不成声,却不敢再抗拒,哭着膝行过去将那女孩舜儿抱了过来,然后转身淌着眼泪,将这孩子送到了我的怀里。那孩子乍被一个陌生人抱住,愈发哭得大声,扭动着小身体,身子用力向子婴的方向倾去。
子婴微合双目,瞑合之间似有水光闪动,过了半晌,方道:“好,舜华一走,我今日算是再无牵挂了。”
那孩子在我怀里大声哭闹着,让我一直手忙脚乱,竟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那未晞突然跪于我的身前,用力碰头于地,哭道:“求夫人也将小婢带走吧,小婢不是胆怯怕死,实在是舍不得小姐。小姐自生下来便是小婢一手带大的,小婢只求能再服侍小姐几年,待小姐长大一些,小婢是生是死,任凭夫人如何处置。小婢求夫人了。”一边走,一边砰砰磕着响头,眼见着一缕鲜血便从额角渗了下来。而舜华见未晞如此形状,越发哭得大声了。
我心中微酸,沉吟了片刻,道:“我带你走并不难,但你要答应我,永远不得向这孩子提起她的身世,让她平平静静地长大。”说着,我看了一眼子婴:“这应该也是你家大王的意思。”
子婴低叹道:“未晞,既然你想跟着舜儿,就去吧。不要告诉她,她是秦人,更不要告诉她的父亲是谁。将来她长大了,你记着求刘夫人为她结一门好亲事,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也罢。”
“大王,小婢记住了,小婢一定会伺候小姐平平安安长大的……”未晞泣至无语,过了好半晌,才爬起身,将已经在我怀里哭闹得涕泪横流的舜华接了过来,轻轻抱在怀里哄着。看得出她确实与这孩子关系亲厚,舜华在她怀里又哭了一会儿,便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想是哭累了,竟含着手指睡了过去。
子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舜儿的身上,见孩子渐渐睡去,方转过了头,举起那樽酒,缓缓道:“刘夫人,今日别后,再无相见之机。夫人仁慈为怀,想来必有后福,子婴便以此酒预祝夫人日后万事顺意,平安喜乐。”说罢,仰头饮尽,瞑目半晌,起身长揖到地,道:“子婴这里实是不祥之地,便不再多留夫人了。刘夫人,请。”
我默然举樽饮尽酒液,起身低俯一礼道:“小女子告辞。”说罢,转身快步离开了这座偏殿,直到院外,方深深吸了口气。回头再看,殿阁幽暗,再不见子婴那张苍白的脸庞,只觉心中积郁,却无处可泄,握拳良久,方将那口逆气压回心底。
审食其低声道:“小姐,你的头发……”
我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刚才曾将头发披散开来,忙找个僻静之处匆匆束发上冠,一面束发,一面渐渐将心境平抑下来。束冠之后,又默默坐了片刻,终于站起身,道:“食其,带我去看看那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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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读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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