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武士俯身答道:“听替我们治伤的那些人说,伤得最重的,至少得静养十多日才能让伤口稍稍愈合,要完全好,那得几个月才行。”
我不禁皱了皱眉,若是要带这些武士一起走,只怕要等上十多天才行,若是不带他们走,一来我不忍心,二来也怕他们嘴不严,走漏了风声,子婴真狠下心来派重兵追杀我们,只怕是一个也走不脱。忽然又想到咸阳城内的二哥释之,他此刻想必还未出城,若是因为我的事连累了他,岂不冤枉。想了半天,也没有好对策,只得罢了,温言慰励了一番,这才和审食其走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内,莫小三已经回来了,见我进来,忙上前禀道:“公子,小人在府里四处看了看,这府里共有五个门,在府里走动倒还可以,但门门都守卫森严,难以出入。适才到侧门的时候,小人还看见有约数百名卫卒进了府……”
听到这里,我不禁一凛,和审食其对视了一眼,知道子婴调兵入府对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想趁乱逃出的机会大概更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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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有内宦送过饭菜,我却是半点胃口也没有,一直在想如何出府的事,想得头都开始有点疼了。这时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实在够懒,虽是有个想法,却没扑上去大干一场,当年布下的点和线始终不够强大,关键的时候还是派不上用场。转而又想,若是当初太嚣张,只怕早就被秦廷发觉了,以我那点小家底,哪能够对抗官方的力量。
正在冥思苦想,只听得院外有人轻轻叩击院门。莫小三上前开门,站在门口却楞了一下,和门外那人对答了一句,便转身小跑到我屋外回禀道:“回公子,那位公子子婴正在门外,说是前来看望公子的。”
我微怔了一下,暗道他这时来做什么,又想着自己好歹也算帮了他一点忙,他却一声不吭把我软禁在府里,不禁有些微怒,淡淡地道:“知道了。”
起身走到院门外,只见子婴一身白衣,手提一只薄牛皮灯笼站在月光之下,他背后黑暗处还站着一个人,我仔细瞅了两眼,才依稀认出是那名反水的内宦韩谈。子婴孤身在府里乱转,身边只带着他一个人,看来对他极其信任。
子婴微笑道:“深夜来访,打扰吕先生了。”又道:“明日我就要搬至咸阳宫中居住,今夜想再在这府里各处看看,结果就转到了你这里。不知吕先生可有兴陪我散散步?”
“是,小人遵命。”我喏了一声。审食其从院内提出一个灯笼,在一旁小声道:“小人替公子照路。”我知道他有些不放心,毕竟是个年青女子,与陌生男子单独夜行总有些不妥,他有所担心也是正常,便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灯笼道:“你跟在后面便是。”
于是,由子婴引路,我们两人带着韩谈和审食其提着两盏灯笼开始在这座公子府中游荡。
我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该怎么和子婴说他软禁我们的事,既不能让他翻脸,又要让他放了我们。正在思虑着怎么开这个口,忽听子婴感叹了一声,道:“一转眼都已经以这府里住了三十年了,还以为这一生就要老死在这里,哪知道还有离开的一天。”
不觉已经绕到那片湖面之前,子婴站定,凝望着暗沉沉的湖水道:“当年我年方周岁,父亲身在赵国,家中仆从婢妾俱都畏罪逃散,财物也被席卷一空,只剩下几名老奴护着我。还好后来始皇帝不但没降罪于我,还下旨令我进宫随众皇子一起读书,但以我的身世……”他顿了顿,“这座府第原是扶苏出生时,始皇帝赏给他的一座别苑,他知道我为了生计不得已变卖了家宅,就把这座宅子送了给我。”他轻叹了一声,道:“扶苏……是个非常宽厚的人,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很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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