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好久好久的阴霾天空,在下起弹奏乐器般狠狠敲击屋檐的强大豪雨后又过了一星期。
整座匍都持续着万里无云的晴朗好天气。
那个雨夜里,在警察军、王属军,加上市井炼术师们的伟大牺牲之下,将匍都推向恐怖深渊的「撕裂杀人魔」终成一具尸体被逮捕归案。犯人是居住在灰色街道的非法移民,名字是明原?亮哈勒。偶然之下学会炼术的快乐杀人魔——表面上就当成这样,对市民们也是如此宣告。
完全没帮上半点忙的警察军,牺牲惨重的王属军、不中用的炼术师公会,甚至于到底什么原因会让好好一个人变成疯狂杀人魔,这个国家又该负起多少责任等等,最后都被蒙混带过将一切埋葬在黑暗之中。
尽管牺牲者的遗族还未能走出伤痛,但威胁已被拔除的匍都终于恢复往日的朝气蓬勃,整座城市与天气相得益彰的透露出一股祭典似地欢愉氛围。
?
但不管是蔚蓝晴空、匍都的欢乐气息、或是撕裂杀人魔事件都跟艾儿蒂毫无干系。因为那一天在大雨落尽、黎明升起之前,她就已经回到那昏暗的小小牢笼里了,更何况她打一开始就对撕裂杀人魔事件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连自己的战斗对象就是真正的犯人这件事都不曾意识到。
此时此刻,艾儿蒂所在意的,就在这间牢笼中。在她狭小世界里最大的一块碎片,那个侍从少年——弗格。
从那一天之后,他就一直很没精神。
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相当开朗,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对艾儿蒂也很温柔,每天醒来他总在身旁为自己梳理头发。
但连艾儿蒂都知道,这样的弗格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平常的批评碎嘴变少了,态度也有点冷漠疏离。艾儿蒂当然不能很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改变,只是毫无缘由地就是有那种感觉——总之弗格很没精神,这一点让艾儿蒂非常在意。
一开始她认为过一阵子就会没事了,却迟迟没有好转的迹象,在追问伊欧后才知道是因为弗格的朋友失踪了。
是一个名叫特莉埃拉的女人。
弗格竟有个自己不认识的女性朋友,这件事让艾儿蒂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这个先摆在一边。因为比起这种事,她更讨厌看到弗格如此消沉的模样。
而且,艾儿蒂也有属于自己的烦恼。
就是关于绮莉叶。
她仍会继续来与自己缠战吧?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不得不杀了她吧?一想到这些事,就忍不住感到忧伤、难过,泫然欲泣。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像那时候一样,一起玩玩弹珠、和她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不过就算绮莉叶仍坚持与自己为敌,弗格一定也会像之前那样保护自己的。所以不用怕。只要和弗格在一起,艾儿蒂什么事都能办得到,不管再怎么烦恼、悲伤,那些负面感情都会随风而逝的。
所以,艾儿蒂希望弗格也能打起精神。
这几天来,艾儿蒂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好,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艾儿蒂终于想到一个自认为或许不错的方法,并决定付诸实行。
「……喂,弗格。」
那是某日午后。
弗格跟平常一样坐在摇椅上看书,但视线却不在字里行间,偶尔翻页的手会停滞很久没有半点动作,就像现在这样。
艾儿蒂跳下床铺走到摇椅旁,向一脸茫然问着自己「怎么了?」的弗格伸出手。
来来回回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好乖好乖,艾儿蒂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安慰。
「艾儿蒂……」
「弗格,我呀,还记得以前的一些事唷。」
面对愣住的弗格,她接着说下去。
「在我刚出生时,一直觉得很悲伤,所以就哇哇大哭个没完。可是那个时候,有只很温暖的手……就像这样一直摸着我的头。所以我不再悲伤了,还很高兴的笑出来了昵。」
那是她拥有的唯一——关于母亲的记忆。
艾儿蒂的母亲,莹国的前任王妃在产下她后立刻就过世了,而且艾儿蒂那时候才刚出生两个月。照理来说,那么小的婴儿是不会记得任何事的。
她却不知为何记住了。
母亲的笑容。闪耀着白金色光芒的头发、美丽温柔的五官。虽然过于消瘦孱弱,但一点也看不出身体健康出了问题,总是盈满优雅高贵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一个女性。
那或许只是其他人。为了让艾儿蒂长大成人,有好几个奶妈必须削减自己的生命以母乳哺育。其中可能有不是受迫于命令或义务、也不是为了钱,而是真的对艾儿蒂投注了爱情的人存在,而她就这么——将那段勉强记得的襁褓回亿,误认为是自己的母亲了。
艾儿蒂并不具备那样的智慧和想象力。
所以她始终深信不疑。
那就是自己的母亲,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爱情。
轻抚着弗格的头,艾儿蒂笑了。
想起那天的母亲,她努力模仿着。
「母亲的手有很特别的力量喔。不是炼术,而是更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我这个女儿说不定也拥有那种力量呢。」
希望能将那份温暖,传递给你——
「……艾儿蒂……」
好一会儿,艾儿蒂就只是这么轻抚着弗格的头。
终于弗格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贴在艾儿蒂的手掌上。
「不是说不定喔……」
手指与她交缠后,弗格轻轻将艾儿蒂的手从头上移开,包覆在自己的双手中。
贴在额际垂下颈项,彷佛祈祷般闭上眼。
「你当然拥有那份力量。你看,证据就是……」
弗格再次抬起头。
「我已经不再悲伤了,一点都不觉得悲伤了。」
带着笑容——非常灿烂的笑容。
「呵呵。」
所以艾儿蒂也跟着扬起得意的表情,反过来握住弗格的手。
「这样的话,你就不能再露出那种表情啰?要是每当你心情低落时我就摸摸你的头,那种价值就会愈来愈薄弱的。」
「嗯,我知道了。」
得到少年乖乖的颔首,公主殿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们来玩游戏吧?弹珠好了。我想多练习一下。下次遇到绮莉叶的时候……跟不是敌人的绮莉叶再相遇的时候,我也想让她尝尝失败的滋味嘛。」
?
远离了匍都,天色也随之一变。
在那个地方,阴霾满布的天空响起隆隆雷声。
最适合的形容就是森林中的草原或一片荒野,除了暴风雨之外,车夫还得提高警戒担心狼群出现,一边驾驭手里的缰绳。相对的拉车的驮马倒是已经习惯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点胆怯的模样,仍安稳踏实的向前迈进。
从一个星期前出发的那天算起,头顶那片雨云似乎也跟着这趟旅程一起移动。无所谓,反正就要结束了。因为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安然自得地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身躯。
坐在他对面的人穿着大外套,整张脸覆在帽兜底下一动也不动。一开始优贝欧鲁还会东拉西扯试着引她开口,但还是毫无反应,所以这几天也没再去理会了。
反正该吃饭时她也会吃,总之是饿不死啦。
不久后,马车终于来到这片荒野的交界处。
这里是森林的一隅,一幢背对树林的大宅邸。
位于匍都的西北方,约三百公里处。
想来到这里得攀过多少座山巅啊。再花上几天继续前行的话,就会到达岛屿的尽头,望见湛蓝大海吧。其实走入这片深不知处的森林原本就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当然这辆马车并不会进到森林里,而是缓缓驶进宅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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