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过来,挨在我身边,看着我微微一笑:“在想什么?”
我淡淡一笑,摇摇头:“胡思乱想罢了,没什么。”这个人虽骁勇无双,样子还是俊伟的,令我联想起上古的魔神,气势如山。
雷泽迟疑了一下,徐徐道:“那就让我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觉得这句话实在不像他说的,有点好笑,但却没笑出来,心思一转之间,隐隐知道他话里含情的意味,微微动容了。
罢了,如果这就是若水说的毫无原则的温柔,我恐怕无可抵赖、无计躲避了。也许,初见雷泽的时候,我已把他狠狠烙印在心头。一分纠纠结结的心思悄然生长,甚至骗过了我自己。
如果这是束缚,如果这是混乱,我想我也心甘情愿、无处可逃了。
我凝视他的眼,星辉下他的眼睛似乎也有星光一样的温柔。
我的敌国大将,我的强劲对手。如何能逃开他暴烈深沉的情意?
我微微震动,垂下眼皮,不想说话。莫名的,脸上泛起晕红。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很头痛,虽然大多数时候我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但某些情况下,却是说脸红就脸红,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真是——可耻得很。
雷泽忽然揽过我,在我的眼皮上一边亲了一下。我被他揽在怀中,惊觉他急促而热情的呼吸和心跳,微微一缩。
雷泽低声央求:“别躲我,天戈!”
我无言,微微叹息了。如此星辰如此夜,也许我可以假设,我是幸福的。
我似乎已经疲于回避,无法自制,决定暂时什么也不想。
星光中,似乎有兰温柔的眼,含泪也含笑,轻轻祝福。
呵,姐姐,你要告诉我什么?
雷泽见我不再闪避,心满意足地静静拥抱着我。靠在雷泽的胸膛上,我眯着眼睛,依稀凝视着星光下微微闪着银辉的树丛,还有林间悠悠飞舞的几星萤火虫。
夜深微寒,虫鸣啾啾,我却清晰的感觉到身后这堵胸膛的烫热。
我想,今生今世,我怕是忘不了这个夜晚了。
一路风尘仆仆,却留下我淡淡的笑容。
我隐隐约约知道,不知从何时起,雷泽在我心头的意义已不同寻常。我天性沉默冷淡,若非刻意做作,平时绝非一个有趣的伙伴。但雷泽不知如何,却总爱和我并肩策马,双骑绝尘。虽然不发一言,我也可以感觉到他喜欢这样。
那么,我承认,我想我也是喜欢这样的。
我是属于南朝的人,异日必将回到北天关。却不料会和雷泽有了这番纠缠。他被北帝削去兵权,也许对我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吧?
终于,我可以不用和他决斗。
实难想象动手杀他的情形,我想我已经心软意动。这样的我,与雷泽对阵,只怕会大败亏输吧?既然对这个人动了情,今后对他恐怕再无赢面。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爱上敌人几乎是意味着交出性命。但我已顾不了这些,看着他深湛如海的眼睛,我知道我无可忘情,无计言悔了。
或者,我甚至隐约盼望过,这一路永无尽头。
然,终于到了北国京师。
昔日的天玄之乱似乎并没有给这个地方带来太大的影响。天子脚下的繁荣富庶仍然迫人眼目。行动有序的禁卫军,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叫卖的小贩,沿街当垆的波斯胡姬,奔走笑闹的垂发童子…一切都如同以前。
物华天宝,帝王之都。
必须承认,这些年北国势力逐步鼎盛,京城的繁荣已不下于南朝,兵革之壮盛,更是南朝望尘莫及。怪不得雷泽时时不忘了一统天下。以北国现在的物力,确实已经到了中兴之日。幸有御锦之乱阻得一时,但北国之势,已成如日中天之局,恐难竭制。
那么,南朝的来日大难,怕是难以避免了。
走在街上,我看着眼前的富丽繁荣,暗暗心寒,清楚的知道我和雷泽之间的温情就要过去,我必须面对一个真实——我就是南朝孟天戈,只属于北天关。别的,都将过眼云烟。即使我难以割舍。
雷泽看到我神色凝重,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对他浅浅的微笑,轻轻叹息:“雷泽。”心里多了一些温柔而凄凉的感觉。我用心看着他的脸,只盼把他的样子深深记入心头、刻进灵魂。
雷泽被我看得莫名其妙,却又有些高兴,他不会明白我的心。
我也不要他明白。
振作了一下,我问他:“打算立即进宫求见皇上么?”
他笑了笑:“已经搞成这样,还不快点去,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觉得我有更多罪过。我还要留着性命做事情的。”
我心头微寒,知道他一点也没有说错。只是,雷泽在我面前自然不肯明说,他要留着性命做事情——横扫南朝、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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