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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四 所思在远道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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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之‘重金’有二:一是先人所留,二是意外所获。”此言一出,果见书房中另外二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此时已是深夜,屋外万籁俱静,便是巡逻的侍卫也不许轻易走近书房,只有暗哨在不为人知处小心守护,于是,宽敞的书房内就显得分外寂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铿然落在青石地上。

    林云起假咳一声清了下嗓子,方接下去道:“王爷也该听说:先景帝时,为防西羌,曾在边疆几个州府密设粮仓以备军用,不过,后经几代太平,这粮仓也就渐渐隐没了。有人说是早就撤了,然而更多的人却道其实是转移到了更隐秘的地方。当然,这样的秘密大约就是连一般的朝臣也都不得而知,不过,毕竟,还有知道的人。”

    书案上烛火摇曳,映照在烛光里的兰王的笑容亦有些飘忽:“我父王?”

    林云起郑重的点了点头:“或许正是大将军王。老王爷他身经百战,乃有‘战神’之誉,隆熙年间全靠他一人之力荡平敌寇,赢得边疆数十年太平。而更神奇的一点是,他每每出征竟从未听说有过粮草不济之事。此事,似不能全用先帝恩宠来解释。”

    龙涎香的烛缭绕出淡淡烟氲,之惟注视着那烟雾,摇了摇头:“谁说他没缺过粮……”

    林云起和墨景纯对望了一眼,心知他是又记起了某些前尘往事,当年之事确也只有当事人最有资格评价,便煞住此话题,转而言道:“这第一条确是难以考证,王爷也不必对此太过认真。”

    闻言,之惟的目光移向他脸,目光随着烛光一闪。

    林云起直了直身体,慢慢道:“所以重点就着落在这‘意外所获’上。王爷不久前查抄了两位国舅的府邸,这二位皇亲在朝中惨淡经营数年可谓树大根深,而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恐怕还不止权大势大这一项。他们居然敢私铸铜矿聚敛财富,可见是多么贪得无厌爱财逾命。并且,他们权倾军队那么多年,又该从军饷、从孝敬中捞了多少金银?王爷啊,在别人眼里,这二刘府简直是两座金银库啊!”

    之惟面色一白:“外头是怎么传的?”

    见他勃然变色,林云起心中虽闪过丝不忍,却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外头说二刘府清点出来上报朝廷的财产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啪”——之惟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都随着他动作跳了一跳,“这是什么混话?!难不成是给本王贪墨了不成?”

    两个幕僚面上都是一沉,却都不答话。半晌,才见墨景纯蠕动了嘴唇,望着桌面上,凝眉道:“王爷,您的手……”

    之惟这才察觉原是刚才震怒中未竟忘了手伤。他抬起手来,看见桌面上的点点鲜红,竟还是不觉得疼。心下气苦,这才真正明白这百口莫辩方是人间至苦,新伤旧痛顿化为满腔说不出的灰心。

    墨景纯见了之惟由惊到怒再到一片茫然,心内翻滚,几乎就要冲上前去察看他手伤,却被林云起以眼神劝阻,眸中光华明灭,掩不住跃动的火苗,只见他似未察觉的继续言道:“外头的传闻虽是不稽,却也非全是空穴来风——刘府的财产的确不止查抄上缴的这一点。”

    之惟猛然抬眸,苍白的脸色衬得一双眸子更加冷如寒星。

    只见林云起跪下了:“启禀王爷:这笔隐秘的巨资的确就是在王爷手上。”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举过头顶,“就是这个。”

    静得肃杀的夜里,清清楚楚的听得到三人的呼吸,或疾或徐。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终于听见衣衫悉索之声——之惟却是坐回了椅内,左手捂着流血的右手,静静道:“我不便翻看,你还是收着吧。”

    谁也没料他此时竟还能有这样的“平静”,两个幕宾再也忍耐不住,墨景纯上前一步:“王爷,您这是何苦?”

    之惟眸光一寒:“景纯,连你也要逼我?”

    墨景纯语塞。

    却听林云起道:“王爷,这不是逼,是忠。”仍是托着那册子,长跪在冰冷地面上,书生圆润的脸上也逐渐泛出刚毅的刀光,“王爷,林某早就说过‘忠人不忠事’,自投到王爷门下的那天起便打定主意助王爷渡艰险、履高位,相信墨兄纯良更是如此。我知道,我们今天在这里与王爷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件事,若传扬出去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但,这些话我们还是不得不跟王爷说,否则,我们便是不忠不义!”

    说话间,墨景纯也跪下了,眼中隐有光闪:“王爷,是您说的:‘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如今这天下大势:帝君圣体违和,大权眼见旁落,魑魅魍魉趁机作乱,朝堂之上、乃至边疆重地,跳梁小丑何其之多?天下有志之士无不翘首以盼能有清风一席一扫污秽;社稷万千子民又有谁不渴望能有人一振朝纲清除奸恶?如此情形,王爷,您难道还能忍得下去?……十年来,您是一己独清、超脱事外,可景纯更知你十载小心翼翼、殚精竭虑!但就是这样,您不也还是挡不住外头那些……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您何苦为了这样的世道苦苦维持,赔上清白?”

    似听非听,只见之惟仰起脸来,目光在二人,甚或在虚空之外。

    “王爷,容林某说句更直接的:何苦白担了那虚名?”林云起道,“这笔款项乃是当年二刘借漕运敲诈江南富商所得,王爷何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您大可应了冯家父子的要求,带了这银子领兵去。待到得塞外,军饷得发,众将士久旱逢甘霖,还不个个把您当作救命恩人?再加上先头老王爷的威望,王爷您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十万雄兵。边疆寇匪不过散兵游勇,何足为惧?只要军心振奋,相信不日便能平定。到那时,王爷退可守,保一身平安,进,则可携铁骑,直逼京城!”

    真熟悉的设想,可如今这城中可还有人能一笑倾城倾国兵?而见过那样的一笑,谁又还能再做这倾国的梦?之惟收回了目光,正见书案上的那锭新墨——一面昙花绽放,他拿起,翻过来——一面螭龙虬屈——呵,这墨上所铭,人又怎么做得到呢?这无情的世事早已烙下了那抹不去的新伤旧印。

    “王爷!”听到下面急切的呼唤,之惟抬起头来,残烛焰长,摇曳了他的目光。

    底下二人直挺挺跪着:“王爷,请做决定。”

    “我说过了。”之惟的声音带着切金断玉的味道,“你收着。”

    “王……”两人还要再言,眼帘中却都先映出:他手上紧攥着那墨,用着最决绝的力气,仿佛要将它掐进自己的手掌。

    只见之惟忽然站起身来,就在人以为他会将墨扔掷在地的时候,却见他松了手,竟又将它摆回了书案上最显眼的地方。接着,他微掀青羽,扫了二人一眼,似在解释:“我要拿它来时刻提醒自己。”

    “可是王爷——”林云起看着他,摇头,“一人难敌一世道啊。”

    兰王平静的笑了笑:“我不是,我父王。”

    ×××××××××××××××××××××××××××××××××××××××××

    如果没有早朝,辰卯之间,皇帝所居的钦庆宫一般会很安静。靖平帝用过了早膳,喜欢摒退了宫人,独自看会儿书或者弹会儿琴,然后才拿来这日要批的奏折,开始处理一天的朝政。这几天也不例外,只是由于身体欠佳,不少一般的折子都交给了太子处理,这样一来,空闲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于是,这段惯例的清闲时光也就比先前长了一些。

    已是秋意萧索时节,天亮的时辰也渐晚了,这一日大概还是个阴天,只见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像个大锅似的扣在这紫禁宫城之上。

    靖平帝抬睫,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将双手放在了琴弦上,半晌,却并不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缭绕的香烟,细长的眼睛内一片若有似无的氤氲。

    内侍总管朗溪静静站在一旁,望着龙涎香的烟雾中皇帝的脸:已近六旬的皇帝看来还是中年的模样,青年时秀致的面庞已经为岁月磨蚀了单薄,偏尖的下巴如今看来更多是冷傲和坚毅,狭长的眸子里则永远透着莫测的寒光。这双眸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微有模糊,而每日侍侯的人发现这样的时刻如今正变得越来越长。

    也许,真的是老了吧……靖平帝抚着琴弦,眼前的烟雾里似还有什么在袅娜飞旋,如同无情流逝的有情时光。

    他抬起手来,却是掩在了唇旁,轻轻的咳了两声。

    “皇上,要不要传太医?”朗溪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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