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县有一处不起眼的店面,宗门弟子负责接待买家,大多数是普通的江湖散客,有时也会有零星士族的家丁,这些业务都在裴珠的范围内。但百炼刀的售卖往往是有人直接找上门,至于这些人是如何接洽的,裴珠一无所知。
诸葛稷虽在打坐,却并未全心全意修炼内息,脑中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整件事的脉络,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仡楼芳,但仡楼芳与阴阳家的关系,以及仡楼芳做这一切的动机却不得而知。
忽而轻轻的一声在耳边响起。
裴珠小心翼翼问道:“诸葛大人,你和秦公子夜探花间殿,是否需要两身夜行衣?”
诸葛稷一愣,微微点了点头。
裴珠并未言语,即埋头缝补起来。
入夜,秦溪携浆饼和温水而回,再未带花间殿的粥。
不多时,葛洪也敲门而入,面色有些凝重。
“诸葛公子,我想问,如果坐实了三娘乃这些事情的主谋,依律该当何罪?”
诸葛稷叹道:“江湖事有江湖的恩仇,许端身入镜湖山庄,生死已与王法无关。船家章叔虽非江湖人士,但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没有苦主,即便查实是三娘所杀,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唯一有关的,只有孔明月一事,毕竟是孔家千金,却遭投毒控制,若是重判,仡楼芳或许此生难免牢狱之灾。”
秦溪留意着葛洪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葛先生对故人有愧?”
葛洪轻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秦溪一手轻搭在葛洪肩膀,淡淡道:“那就江湖事江湖了。葛先生是毒宗江东主使,自然有责任惩戒为非作歹之人,而且也只有葛先生出面,还孔家一个正常的孔明月,才不至于让镜湖山庄遭至朝廷问责。”
葛洪面无表情,但下巴上的三绺胡须已快被薅秃了。
漫漫长夜,秦溪与诸葛稷在墙边打坐,运行内息周天,葛洪趴在小桌上,似睡非睡,怔怔盯着烛火出神,裴珠没有丝毫睡意,仍对着昏暗的烛火缝缝补补。
丑时,秦溪与诸葛稷一并起身,活动筋骨,裴珠忙将一套纯黑的衣物端正放在桌上,对秦溪道:“大致看了下公子的身形,不知是否合适。”
秦溪有些讶异:“裴娘子一整天缝缝补补,是在帮我做夜行衣?”
裴珠微微点头:“宗门衣袍有两层,内里夹层便是黑色,我只是拆了再改,费不了多少事,只希望能帮助两位公子平安行事。”
秦溪微微点头,将夜行衣换上,收腰束袖,十分合身。再看诸葛稷也已装束完毕,两人取了黑色碎布,相视一眼,将口鼻与头发尽数扎起,推门一跃而出。
今夜无月,云层遮盖了星光。
两道黑影沿着最阴暗的角落急行,秦溪低声道:“要不要寻些兵器?否则我一出手便露了身份。”
诸葛稷轻轻点头,两人往武库潜去。
将近寅时,两人手握长刀,已伏在花间殿后厨外的草丛中。
诸葛稷贴耳细语:“切记,无论如何你不能暴露身份,否则葛洪和裴珠都会有危险!”
秦溪重重点了点头。
夜风吹拂,远处有不知是谁的鼾声,一轻一重,这静谧的时刻,是所有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忽而墙角处有轻声对话,秦溪与诸葛稷立即侧耳细听。
“唉,还要多久啊,困死了。”
“星主不是说至少还要两个月么,你居然还没适应?我到这个点自动就醒了!”
“哪能跟你比啊,星主面前小红人,月主看上的小浪蹄子。”
“说什么呢!看我不让你清醒清醒!”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在秦溪与诸葛稷的注视下,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嬉笑打闹出现在墙角,相互呵着痒,都是少女心性。
这两人秦溪是认识的。
自然是阿桃,与阿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