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再大也大不过人的一张脸,但事实是,摊铺上卖的虫几乎全都和狗差不多大小,大些的能有一米多长。有些人已经买到了喜欢的虫,牵着拴了绳的爱虫逛着街。有人牵着泰迪犬大小的黑色甲虫,有人牵着半人高的菜青虫,有人怀抱婴儿般大的圆滚滚的米色肉虫。天上也有虫,大得离谱的蝴蝶、瓢虫像气球似的拴着根细线,被主人牵着飞在低空。
也有商家卖小虫子,一只牛皮纸袋从下半部划开一个口子,满袋子的蟑螂就像水一样流出,倒进了接在下面的盆里。
离了那么远,林知止还能清楚地看见那盆里密密麻麻的蟑螂在翻涌,近视的安知初虽看不清那么小的东西,但大些的虫她是看得到的。两人看着那些虫,头皮直发麻,感到一阵反胃,刚吃下去的水果筒卷好像都要吐出来了。
“我勒个……”林知止单手捂上眼睛,痛苦道:“我的世界观崩了,妈蛋这虫子都太丧心病狂了!我不想下去了怎么办?”
安知初皱着一张脸,“我也不想下去了,”想到要在虫子中间穿行,她就感到皮肤一阵痒,好像有小虫子爬到了自己身上一样,“要不咱们就在这待到今天的虫市结束再下去吧……为毛这么多人喜欢虫子啊,妖界的人都什么毛病!”
“不喜欢虫么?”
耳畔有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淡淡的酒气氤氲而来,安知初转头,见是那朝她举杯的白发男子握着酒壶站在了她身侧。这男子的五官柔和,更偏女性化一些,但如果用阴柔来形容这相貌的话,似乎又少了些温暖明朗。这是张很好看很温柔的脸,温柔到任谁都不会怀疑长着这么一张脸的人会是坏人。
世人易耽于皮相,颜控俗人安知初尤其如此,离近了看清他的容貌,她当即就把扣在他头上那顶名叫“可疑人物”的帽子给摘了,防备卸下了大半。她摇头,答:“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不止你我,在这妖界里,不喜欢虫的大有人在,”他抿了一口酒,问站在他另一侧的店老板:“你也一样吧,老板?不然怎么从来不到虫市上凑热闹。”
老板轻轻笑几声,“是,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我只喜欢吃虫,养就算了吧,那东西养不熟,样子又怪吓人的。”
“来虫市的人这么多,我还以为养虫玩虫是整个妖界的传统。”林知止侧身倚靠着栏杆,二楼风大,她裹紧了斗篷。
老板摇头,“虫市人多不是因为爱虫的多,现在这条街上的人是从离部各地来的,这儿聚集了整个离部的养虫斗虫爱好者,不热闹就怪了。”
他说,这些人是从从离部各地来到细与镇的,这样看来,细与镇是离部的一部分了,那么离部是一个省?或者一个国?这里的国家都不叫国,而叫部的吗?
“离部是什么?是个省吗?还是国家?”安知初问。
话一问出口,白发男子和店老板齐齐扭过头来看向她,店老板那表情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白发男子倒没有那么夸张,但神色也是颇为微妙。安知初看着他俩,心里有点懵,难道她问了啥不该问的问题?
“姑娘,你连这都不知道?”老板的神态语气就像在说:居然问这种问题你是外星来的吗?
外星来的安知初茫然摇头,同是外星来的林知止也同样的茫然,一起盯着老板等他回答。老板好像有点纠结,略微沉吟后答道:“虽然但凡对妖界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离部是什么,但你这么问,我不太好回答啊……你要说它是个省也对,要说是个国家也不是不行,唉,说不好,反正就是那么个东西。”
就是那么个东西?那是个什么鬼?安知初和林知止听完更懵了,“所以到底是什么?”
“是……唉,现在这局势我也说不太清楚。”店老板自己都没弄明白过这个问题,当然不能给她们解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挠挠头,“你说你这小姑娘,怎么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我一开始还当你们是打算从人界搬到妖界来定居,到细与镇实地考察来的,不过我看你们一点关于妖界的功课都没做过,应该没有到妖界来定居的打算吧。既不是来考察的,又对虫市没兴趣,你们跑到细与这破地方来干嘛,旅游啊?这不是有病吗?”
说到最后,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吐槽语气。安知初被吐槽得一阵语塞,她只是随口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而已,就像“北京是个国家还是一个城市”这种白痴问题一样,有什么答不出来的?一定是他智商有问题才答不出来,居然还说她们有病,安知初不满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话说回来,店老板说的其实也有些道理,她们来这旅游确实是挺有病的。